第105章 不算个好故事
陈永年想好后续的事情，才半真半假的继续道。
“那女人等了他整整十年，她从妙龄少女等成了中年妇人，头发都白了几根，可她还是守着这茶肆，天天盼着他回来。”
“街坊邻居都劝她改嫁，她死活不听，说她心里的那个人还没回来，她不能背叛。”
陈雪茹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像是被故事里的坚持打动了。
而此时老板娘本来坐在门口无聊地望着街头，这会儿不知不觉也被陈永年的故事吸引住了。
她转过身，目光定定地落在陈永年身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这个人前边谁的跟她怎么那么像呢。
陈永年没注意她，专心致志地讲着。
“后来，那男人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带来了抗美援朝的勋章，他跟女人说，他死过一次，当时他已经中弹了，被放弃了。”
“后来被人救了，但是失忆了，用了二十年才想起来所有，回来她却已经老了。”
说到这里，这故事其实已经带上狗血的意味了。
老板娘也苦笑着摇头心想。
“我真是想多了，他们又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呢，而且这种哪有被炸的魂飞魄散又回来的，果然是哄小姑娘呢。”
陈永年继续道：“后来俩人重新在一起，守着这茶肆，日子虽然清苦，但喜欢的人在后边。”
“茶肆也跟着改了名，叫‘归来’，意思是人回来了，心也回来了。”
“听说那名字一出来，街坊邻居都感动得掉眼泪，说这对老夫妻的感情比金子还贵重。”
听到故事结尾，陈雪茹即使知道是假的，也罕见地沉默了，目光落在窗外的街头，像是被故事里的结局触动了。
她低声说：“索性最后有个好结局，也算值得。”
老板娘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泪，嘴里喃喃道：“归来……归来……”
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又美好的往事。
她摇摇头，又自言自语道：“他是不是也失忆了？”
陈永年和陈雪茹听到声音，同时转头，看向老板娘，只见她眼角红红的。陈雪茹皱眉，轻声问：“老板娘，你没事吧？”
老板娘猛地回过神，赶紧擦了擦眼角，强笑道：“没事没事，就是听你们讲故事，感慨了一下。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后厨，背影却显得有些孤单。
此时的陈永年并不知道不经意的一个小故事，直接让两个人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他瞥了眼面前早已凉透的茶水，抬眼看向陈雪茹，语气里带了点试探：“好了，心情好点没？”
陈雪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不算一个高兴的故事。”
陈永年挑了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老板娘离开的背影，那身影已经消失在后厨的布帘后头。
他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晃了晃，漫不经心道：“但终究没办法不是嘛？故事是故事，日子还得过。”
这话像是戳中了陈雪茹的某根弦，她猛地转头看向他，随后又迅速敛去。盯着桌上那杯凉茶，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好了，该走了。”
陈永年没多话，点了点头，起身从怀里掏出钱，随手搁在桌上。
陈雪茹瞥了一眼，没吭声，起身理了理衣摆，率先迈步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肆。
隔天一早，陈雪茹刚起床，赵掌柜就过来了。
“老板，我忘了跟您说，那群洋人坐不住了，昨天晚上就派人来找您了。”
陈雪茹头也没抬，不知道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还是怎么着，确实不急了，无所谓的说：“急什么？让他们再等等。”
赵掌柜闻言，有些稳不住了。
“这事我跟福伯也说了，我俩都是一个意思，是觉的要不今天咱们直接过去，把事儿定了？”
陈雪茹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不急，等他们第二次上门。”
赵掌柜愣了愣，还是没反驳。
果不其然，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天色刚擦黑，绸缎庄门口就停下一辆黑漆漆的洋车。
车门一开，几个穿着西装的洋人走了下来，为首那家伙顶着个金边眼镜，手里拄着根文明棍，脸上挂着副不情不愿的笑。
陈雪茹站在二楼的窗边，冷眼瞧着这群人进了店，嘴角微微一勾，转身下了楼。
谈判桌上，洋人一开口就是满嘴的奉承：“陈老板真是女中豪杰，我们仰慕已久，这次合作……”
陈雪茹没等他说完，抬手打断，语气冷淡。
“嗯，咱们也算是第三次见面，不用说这些，直接说价钱开多少？”
她往椅背上一靠，双臂环胸。
那金边眼镜的洋人被她气势压得一滞，干笑两声，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单子，推到她面前。
“您瞧瞧，这是我们最高的心理价了。”
陈雪茹没接，只是把单子往桌上一扔，转头看向赵掌柜，嘴角一扬。
“你瞧瞧，这单子怎么样？”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可赵掌柜也听出了满意，忙低头瞅了眼单子，点头道。
“老板，这价儿确实不错，够咱们下半年的货了。”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凑近了点，“可以拿下。”
陈雪茹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随后冲着洋人一笑。
“行吧，成交。”
她这话一出，洋人脸上立马堆满了笑，连声道。
“陈老板果然爽快！那咱们这就签字？”
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陈雪茹接过合同，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行人寒暄了几句，洋人便带着几分不甘离开了。
陈雪茹站在门口，眯着眼瞧着那辆洋车消失在街角，才转过身，冲赵掌柜挥了挥手：“走，回去了，备货去。”
赵掌柜应了一声，招呼上福伯，收拾行李就准备回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