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余烬中的反思

夜色仍深，殒地废墟里的战火方歇。反抗组织暂时击退了顶层追查者，在铁岚的指挥下，趁着夜色掩护匆匆撤离。地表到处可见破败的建筑残骸，机械猎犬四散的残缺零件仍冒着焦臭的烟，远处还能听到零星爆破声与扫描器的嗡鸣，显示顶层仍在搜寻、可能随时卷土重来。

由于部分成员受创严重，血迹一路延伸；几名老成员更是默默扛着阵亡同伴的遗体，神情悲痛却坚定。小刀与几名斥候先行探路，一路上还惊险地躲过一组顶层侦查器的巡逻。叶尘则虚弱地跟在队伍后方，反覆回头张望，始终紧握怀中的镜核，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的唯一光源。

行走数个小时后，队伍终于到达更深处的一个地下洞窟。洞窟墙壁潮湿，灯光微弱，空气中弥漫着药水与金属的气味。众人跌跌撞撞地安置好伤员与物资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旧绷紧神经，深怕顶层的追兵立刻找上门来。

叶尘靠着墙壁坐下，一阵撕裂般的头痛再度袭来，耳边仿佛回荡着战斗时听到的低语：「小心……裂隙扩大了……」。他的手仍紧握着镜核，指尖隐隐发热，宛如烧灼的伤痕。

只要闭上双眼，脑中就翻涌着先前的战斗画面：被他与小刀联手击毙的机械猎犬、庞大的建筑在能量武器下坍塌、与同伴鲜血交织的恐惧场景。一想到这些残酷影像，叶尘的心里就压着沉重的痛苦与疑问。「若我能更快、更熟练地操纵镜核，是不是就能少些伤亡……？」

不远处，小刀正替自己包扎伤口，绷带渗出鲜血却仍强装轻松。他瞥了叶尘一眼，放下绷带，缓步靠过来：「你还好吗？看你脸色有点白，头还痛吗？」

他咧嘴一笑，试图掩盖疲惫：「不错的首战，虽然我们付出了惨重代价，但至少大部分人都活着回来。」

叶尘摇头，轻按太阳穴，低声道：「首战？那是地狱。」

他想起一路撤离时的惨况：有些同伴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在路边，得由人合力背着走；还有人在机械猎犬爪下拼死掩护。那种绝望的呼喊声，至今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看着他们倒下，也听着镜核的低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一股空虚与自责袭上心头，战斗的每个画面在脑海中反覆重播：年轻女子的尖叫、医疗员满是血迹的衣服、老成员拼死掩护的背影。「我本该做得更好。」叶尘咬紧牙关，暗暗反问自己：如果自己能更早控制镜核的干扰，是不是就能减少无谓牺牲？

铁岚站在洞窟中央，正在清点补给并检视伤员。她的声音如刀般冷峻：「我们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力……陷阱虽然有效，可顶层的防护罩与增援速度都超过预期。小刀，你的突袭虽然救了我们，但也太过冒险——下次必须听我的命令。」

小刀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最终还是轻叹：「我明白，下次不会再那么莽撞。」

他扭头看向叶尘，语带安慰：「不过，那块碎片救了我们。若不是你最后时刻催动它，恐怕我们根本走不出那片废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叶尘却只苦笑着，握紧镜核，复杂情绪在心中翻腾：「那不是我的功劳，」他说，「镜核自行反应，我还不知道它到底会带来什么……」

话音未落，头痛陡然加剧，他的视野中闪过模糊的符文，耳中再度浮现诡异的低语：「他们在观察……试炼升级……」这些话宛如利刃锋芒，在他脑中割裂出对镜核的恐惧与渴望。

洞窟里，气味混杂着药水、血腥与潮湿霉味。医疗员正在替那位被石块压伤的年轻女子包扎，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活下来，可能只是暂时的……」

医疗员勉强挤出笑容，轻声回道：「别怕，我们会想办法……只要还能呼吸，就还有希望。」言语透着坚定，却也难掩心中焦虑。

不远处，一位老成员静默地为阵亡同伴覆上破旧布料，脸上写满悲痛与麻木。他偶尔抬头看向叶尘，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希冀与悲壮，仿佛在无声地说：「求你……不要让这些牺牲白费。」

技术工蹲在发电机旁，小心翼翼地调整导线，低声咒骂：「顶层的科技太可怕了，我们的电力陷阱只能挡第一波。要是他们增派更强势力……」

他垂下肩膀，显示出对未来的沉重忧虑。

另一名老成员蹲守在洞口，狙击枪对准远处废墟：「虚光之城那边的光芒闪得更加密集了，说不定在大规模扫荡开始前，他们还会派出侦查部队继续搜寻咱们。」

突然，洞窟深处闪过诡异的虚光，似乎是残留的镜阵信号。叶尘心头猛地一震，镜核在胸口更显灼热。他无意识地把它举到面前，就像听到某种呼唤。

「织命者注意到了你的行动，裂隙扩大了……」低语回响在他脑中。叶尘胸口一阵慌乱，隐约感到脑海中多了一股力量在翻搅——一种对镜核的矛盾渴望：既害怕它的失控，也祈求它能拯救底层。

就在那一瞬间，他再度捕捉到唐瑾瑜的影像：这名顶层富豪冷漠地盯着某个全息投影，投影中显示「镜阵稳定性降至70%」。

助理显得紧张：「若再失控，整座虚光之城，甚至更多镜界，都将受到波及……」

唐瑾瑜却神情冷酷：「报告织命者，增派部队，碎片必须回收。」

画面一阵扭曲蓝光后消失，叶尘头痛欲裂，差点站不稳，被一股刺痛感逼得双腿发软。

「叶尘，你还好吗？」听到他的低吟与喘息，铁岚立刻上前扶住他。

叶尘咬牙忍痛，将脑中所见所闻告诉铁岚。她神色一凛：「原来‘织命者’不只是技术，而是一股更深层的意识或操控。我们的行动若真能干扰镜阵，就等于直接撼动顶层根基。」

就在两人对话时，小刀和几名斥候也神色凝重地走来，「刚才巡逻时发现顶层又投放了几台新的侦查器，正在废墟里徘徊。还有线报说——」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顶层可能会在两天内展开更大规模的扫荡。如果我们不赶紧找到新据点或想出对策，很可能再无生机。」

听到这消息，四周的组织成员更显焦虑，年轻女子眼里闪过恐惧：「他们……一定会趁我们最虚弱的时候动手？」

年长的男子沉声回道：「不能再被动躲藏下去。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来突破这个局势。」

铁岚在思索一瞬后，目光掠过叶尘与镜核：「若镜核真有干扰镜阵的威力，这就是我们少数的筹码。技术工，去翻查所有关于古代文明、命镜、镜核的资料，或许能找到使用和控管方法；小刀，继续带队监视废墟动向，一旦侦查器逼近立刻回报；医疗员，尽力救治伤患，任何人命都不能再失去；老成员，你守住洞口，协助狙击手防备突袭。」

她说完后转向叶尘，轻拍他的肩膀：「休息一下，但别把所有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镜核虽在你手中，我们却是一个整体。就算织命者增派部队，我也不会让你独自承担风险。」年长男子低声说：「我们不能再依赖这块碎片，它会毁了我们。」技术工反驳：「不，它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必须找到控制它的方法。」年轻女子低声附和：「但如果它失控，我们怎么办？」医疗员补充：「叶尘每次使用都付出代价，我们不能让他承担太多。」

叶尘看向铁岚，内心复杂：自责、恐惧、以及对未来的坚定。「我懂。我……想尽快知道镜核的真相。或许，我们可以找那个失踪已久的技术专家——据说他曾经研究过‘命镜’，也许他知道如何操纵这股力量。」

铁岚微微点头：「我们曾听过一些传言，那专家或许藏身于殒地深处，虽然行踪不明，但我们会试着打听。眼下时间紧迫，顶层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两天内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或移动路线，恐怕下一波扫荡就会将我们逼入绝境。」

洞窟中，气氛依旧压抑，灯光忽明忽暗，湿冷的岩壁滴下阵阵水声。远处，虚光之城的光芒再度闪烁，如同一只高高在上的巨眼，时刻追踪着底层的生命迹象。

叶尘在墙边坐下，感到镜核的灼热仿佛渗入血液，令他又畏惧又有一丝奇异的渴望——是对力量的渴求，也是对推翻顶层的期盼。「若织命者要彻底毁灭底层，那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把真相找出来。」叶尘默默立下誓言。他回想起那些牺牲的同伴，心中涌起一股不应该有的狂烈意念——揭穿织命者，终结这场血腥骗局。

「我们原本，只想活下去啊……」洞口守望的老成员低声叹息，却端着枪瞄向废墟，与狙击手一起保持警戒。

叶尘听着他的喃喃，默然不语，却更紧握镜核，暗下决心：即使前方是深渊，也绝不退缩。

灯光持续颤动，仿佛象征着此刻组织脆弱不稳的处境。铁岚再次确认周边的安全后，下令：「我们在这里整顿一两天，再行动。叶尘，那位技术专家的下落——无论如何，都得快点找。若能搞懂镜核的真正运作方式，或许就能在织命者的大扫荡前，为底层杀出一条生路。」

在潮湿阴暗的洞窟里，叶尘缓缓闭上双眼，感受镜核若有似无的脉动。他不知道这条路能否带他与同伴走向光明，还是会跌进更深的绝望——但他别无选择。

殒地其他角落偶尔传来枪声与嘈杂呼喊，宛如回响着更大的风暴正步步逼近。叶尘睁开眼，已不再只是疲惫，而是闪烁着坚定与抗争的光芒。「织命者……试炼升级……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先被吞噬。」

他将镜核握得更紧，深知两天的时间压力犹如倒数——若再无突破，底层恐怕将面临真正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