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代捕快初体验
姜逸尘被太阳晃醒时，后脑勺还残留着警校训练馆塑胶地板的触感。
他盯着头顶漏风的茅草屋顶发愣，直到腰间铁牌硌得生疼——“清河县衙“四个篆字正冲他咧嘴笑。
“臭小子！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粗粝嗓音震得门板发颤，留着一脸络腮胡的捕头李皓踹开木门，腰刀撞在门框上当啷作响，
“城西王记布庄又遭了贼，这月都已经第三回了！知县大人气得要把咱们下锅炖了！“
姜逸尘被拽着后领拖过青石板街时，满脑子都是犯罪现场勘查学笔记。
直到看见布庄门前围着的褐衣衙役，才被浓烈的桐油味呛回神。
赵挺正举着火把往门缝里照，火星子差点燎着掌柜的八字胡。
“头儿，跟之前一样。“赵挺抹了把黑灰，铜铃眼瞪得老大，“门栓断得齐整，库房二十匹蜀锦不翼而飞，连个耗子脚印都没......“
“放屁！怎么可能？“李皓没好气的骂道。
姜逸尘突然蹲下，鼻尖几乎贴到门槛的青苔。潮湿泥地上，半枚梅花状凹痕在晨光里泛着微光。他两指一量，转头问呆若木鸡的掌柜：
“最近有跛脚客人？“
“客官们都是体面人......“
掌柜话没说完，就见这年轻捕快突然蹿到窗边，指尖抚过窗棂的刮痕：“左利手，五尺六寸上下，背三十斤重物翻窗时被木刺勾了衣角——赵哥，劳驾闻闻这血味是不是带铁锈腥？“
赵挺的大脸盘子顿时涨成猪肝色：“老子是捕快不是狗！“话虽这么说，鼻子却诚实地凑过去猛嗅。
“错不了，盗贼左手有伤。“姜逸尘从袖口抖出块素帕，包住窗台下几根褐色纤维，“劳烦仵作验验是不是苎麻料子？这年头穿麻衣翻墙的笨贼可不多见。“
李皓的络腮胡抖得像风中秋叶：“你小子中邪了？往日查案就属你躲得快......“
“头儿，这叫现场重建。“姜逸尘掸了掸皂色公服，笑得像只偷腥猫，“您看这鞋印前深后浅，说明贼人负重前行时右腿发力——哎赵哥别踩！那可是重要物证！“
赵挺听了，慌忙缩脚，差点把火把怼进自己发髻。
围观的菜贩们噗嗤笑成一片，有个挎篮大婶扯嗓子喊：“小姜捕快真是神了！昨儿半夜我起夜，真瞧见个瘸子扛大包往乱葬岗跑！“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姜逸尘转头看见一袭玄色劲装掠过瓦檐，女捕头银线滚边的披风扫过满地晨曦。
东方凝霜抱剑倚在门框，凤目扫过他手中的证物帕：“三刻钟。“
“什么？“姜逸尘下意识接话。
“从案发到锁定嫌犯。“女捕头抛来个小瓷瓶，在他手忙脚乱接住时轻嗤：“比州府那帮废物快两炷香。“
姜逸尘正要咧嘴，忽觉背后阴风阵阵。
师爷张智渊不知何时杵在廊柱下，鼠须随冷笑颤动：“姜捕快好大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改行说书呢。“他枯枝似的手指捏起素帕，“就凭几道刮痕、半枚鞋印，就想...“故意拉长的尾音里，帕中纤维簌簌飘落。
衙门的青铜獬豸像在夕照里龇牙咧嘴，姜逸尘把证物摊在青石案上时，张智渊的算盘珠子正噼里啪啦砸在每个人神经上。
姜逸尘将三枚铜钱摆成三角，“诸位请看，这是被盗的布庄、当铺和粮行。“他蘸着茶汤在桌面画出蜿蜒曲线，“盗贼专挑戌时作案，因为...“
突然飞来的砚台擦着他耳畔划过，墨汁在犯罪路线图上晕开黑云。
张智渊捻着鼠须冷笑：“姜捕快改行当风水先生了？要不要本师爷给你寻个罗盘？“
“师爷您这把年纪还爱玩泼墨山水？“姜逸尘甩着沾墨的袖口，顺手将赵挺的茶碗扣在墨渍上，“不过您倒是提醒我了——盗贼每次得手后都往城北跑，可三处案发地明明在城南...“他突然抓起茶碗，褐色的茶渍在沙盘上洇出圆环，“因为这里有他必须经过的...安全感。“
王仵作的验尸刀当啷掉在砖地上：“安、安全感？“
“就像老鼠打洞要避开猫窝。“姜逸尘用竹签在沙盘划出弧线，“你们看这三起案子间隔都是七天，说明盗贼需要时间踩点，而且...“他忽然凑近张智渊，“他每次都会提前买通眼线——比如知道库房换班时辰的人。“
李皓的络腮胡突然停止颤动。
东方凝霜的银线披风扫过门廊，带着松木清香飘到姜逸尘身侧：“接着说。“
“此人左手有旧伤却坚持行窃，说明急需用钱。“姜逸尘举起证物袋里的麻纤维，“这种粗麻多用于丧葬，而城北恰好有七家棺材铺...“他突然感觉耳后温热，东方凝霜的剑穗正轻扫他脖颈。
女捕头突然拽过证物袋深嗅：“松脂味，城北只有福寿棺材铺用辽东松木。“她甩袋子的动作像在抖落毒蛇，“张师爷，您家祖坟的柏木棺材也是在那儿订的吧？“
张智渊的鼠须突然炸成刺猬：“东方大人说笑！“
“是不是说笑，查查账簿便知。“姜逸尘指尖敲着桌案，“比如某位贵人突然给棺材铺投了重金...“话没说完就被李皓的咳嗽打断，老捕头正疯狂朝他使眼色。
暮色爬上窗棂时，姜逸尘蹲在衙门口啃炊饼。
赵挺鬼鬼祟祟挨过来：“你小子真看见师爷和棺材铺...哎哟！“他捂着屁股蹦起来，东方凝霜的剑鞘还停在他腚上。
“戌时三刻。“女捕头抛来块铁牌，上面缠着红绳结，“乱葬岗有新坟。“
姜逸尘刚要开口，却见那抹玄色身影已消失在街角。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铁牌背面刻着貔貅纹——这分明是六扇门密探的标识。
回住所的路上，姜逸尘总觉得有人在瓦檐间跳跃。
他故意绕进脂粉铺子，借着铜镜瞥见个黑影闪过。
等转到棺材铺后巷时，怀里突然掉出个油纸包——白天收集的麻纤维居然变成了朱砂粉。
“见鬼了...“他搓着指尖红痕，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算盘珠相撞的脆响。
抬头望去，福寿棺材铺二楼的菱花窗正在夜风里吱呀摇晃，窗棂上挂着的铜钱串少了一枚开元通宝。
更诡异的是自家门前的老槐树。
早上出门时还光秃秃的枝桠，此刻竟系着十几个麻绳结，和案发现场的纤维如出一辙。
姜逸尘握紧东方凝霜给的铁牌，突然发现门缝里塞着半张黄符——画的是钟馗捉鬼，落款却沾着新鲜墨汁。
屋内油灯忽明忽暗，床底隐约露出半截夜行衣。
姜逸尘用竹竿挑开时，衣襟上暗红的“福“字正被月光照得发亮。
他正要细看，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像是有人仓皇逃走时踩碎了屋脊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