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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宣化街惨变
不知为何,今日的县城异常冷清。
街道上,各家店铺的旗子随风摇晃,但几乎没人开门做生意。
陈渊心有疑惑。
难道今天不是吉日?
没有了人气,整个县城很有些压抑。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这是为生计所迫。
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们闭门不出呢?
但陈渊也不急,真要想打听消息,他自有去处。
一家食馆门前,陈渊翻身下马。
这家店是城中老字号,常有人来吃些早茶。
三教九流也常汇集于此,消息格外灵通。
不过能开这么多年,自然有些底蕴。
陈渊瞥了一眼门口杵着的“门神”。
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魁梧似铁塔一般。
“这是从哪里请来的修行中人?”陈渊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心中暗道。
等他走过,两兄弟对视一眼,眉间有些凝重。
这人,他俩看不透......
......
陈渊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茶汤,又叫上几个小菜。
打量了一圈四周,才发现可能真出什么事儿了。
按理来说,现在虽然不及下午人多,但也不至于冷清成这样。
而寥寥几个人,也看不出喜怒,更多的是呆滞。
麻木的将面前的茶水牛饮入肚,又囫囵吃下面饼,匆匆起身离去。
看到百姓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生活磋磨已经不用多说。
陈渊只能静静看着。
想改变这个世道?
这太难了。
他这个朝廷都尉,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也不过是草芥微尘。
众生皆有难处,他陈渊何尝不是如此呢?
余下有人端着茶碗,极小声地窃窃私语,陈渊却听得明白。
“知不知道,昨夜宣化街出人命了,据说那叫一个惨,皮都被扒了下来......”
“监天司那帮人没过去?”
穿着黑色短打的中年男人再压低了声音,“那些人......能有什么用?”
“指望他们还不如投身富户,那些人的命比咱金贵,早请了修行之人相护。”
“说不定还能保下咱一条命......”
“......”
陈渊站直身子就要朝门外走去。
得来了消息,他也不打算多留,将碗中的茶汤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这茶......怎么忽然感觉没滋味了?
陈渊牵马走在街上,心中察觉到异常。
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巡妖都尉,遇到妖魔害人,他应当最先收到消息。
可为什么不见吴启来通知他?
正当此时,远处扬起尘土,一队约三十来人的队伍匆匆赶来。
他看了两眼,往旁边迈了几步,突兀挡在他们前面。
“妈的,你这泥腿子不想活了啊?”为首之人语气极为粗暴。
他颐指气使惯了,还没想到有人敢拦道。
见那人没有反应,手中已经摸向腰间长刀。
“欸,郑头儿,他好像是新任巡妖都尉,陈渊......”
左右有人突然出声,好心地提醒这位上司。
“老子怎么不知道?”
“您不记得了?前几天您都待在杏红楼......”
“行了,废话那么多。”
“......”
监天司虽然有处理政务、缉查妖魔的职权。
但他是戍城卫的军头,双方的德性大家心知肚明,料对方也不敢管到自己头上。
可想到这人还有都尉的身份,也腆起几分笑脸,“竟然是陈都尉当面,是我失敬了。”
“其实我也不想走这一遭,只是贵司弹压不住局势,才特地将我请来。”
郑军头看了一眼陈渊,语气轻描淡写。
这话带着浓重的挑衅意味。
陈渊不是轻易就被激怒的人,不过这也让他多想了许多。
从自己耳目被阻塞开始,他就想到了副监正张天贺。
此人毕竟久历官场,可能不会堂而皇之的出手,但封锁自己的耳目,使些鬼域伎俩,却不是什么难题。
陈渊暗自摇头,他没想到这人会玩儿这么一招。
自古士卒进城都是大忌,稍不留神就会闯下祸患。
特别是当下,朝廷逐步失去掌控力,谁知道这些军头们有没有异心呢?
张天贺这是自讨苦吃!
“既然如此,我也跟着走上一遭。”陈渊说的轻松。
听到这话,那边的郑军头也没当回事。
他爱跟就跟,自己这么多人,还能翻出风浪?
也多亏了那张监正,自己才能带军进城,自然要好好打些秋风才是......
“陈大人请自便......”
......
义永县城西,宣化街。
早就有差役将这边团团围住。
现在天气湿燥,听闻那尸体还被扒皮,腐化的更快。
陈渊皱眉,刚进入这条街,便闻到阵阵尸臭。
等靠近一座宅子,这味儿越发强烈,几乎要让人吐出隔夜饭。
领头的差役看到人马,忙捂着鼻子跑过来。
陈渊面无表情,因为那领头差役略过了他,是冲着郑军头去的。
“郑军头,您来了?”
“哟,周主事来的可真早,替我跟你家张大人问好啊!”
周全眉开眼笑,两人一副极为相熟的模样。
这是,一个士卒小跑过来,眉眼间有些兴奋。
跟郑志风附耳言道:“军头,我这边牵来了两头牛,还有上十只家禽。”
“都是些老家伙养的,还想反抗,我便让他们狠狠吃了些苦头......”
看他洋洋自得的样子,郑军头狠狠瞪了他两眼,“丢人玩意儿,搞半天就弄来这些?”
“娘的,你不会去找些富裕人家?”
“是,是......”
郑志风看到那士卒要走,喝住了他。
“等会儿,先把这事儿应付了再说,我待会儿亲自去......”
陈渊在旁边一声不吭,仔细看了那士卒一眼,记住了他的模样。
一行人正要进去,周全突然伸手拦住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陈大人请留步,这事儿张监正已经发话了,命我全权授理,您看?”
平时他哪敢说这话,可今时不同往日。
旁边还有个郑军头呢!
说不准待会儿还得来个狗咬狗的好戏。
“你是?”陈渊看着那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下官周全,正是武房大班头之一,今天我......”
话还没说完,脸上的得意突然骤变,取而代之的是惊骇欲绝。
“周全?不认识......”
“但据朝廷律法,我只知你阻我办差,乃是死罪。”
陈渊赫然已是长剑在手,眉目森寒,“本都尉无需奏报,就可将你明正典刑。”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陈大人的......”
话还未说完,剑光已至。
刺耳尖叫声戛然而止,台阶溅上血色。
“大胆!”
“你竟敢擅杀朝廷命官,给我拿下!”
郑志风脸色铁青,这剑太快。
他也没料到陈渊真敢在自己面前动手。
陈渊眼神冷漠,静静扫过这人,赤心剑再次挥出。
郑军头鼓荡气血,还要出手。
而后心神俱颤,才发现直面这剑的恐怖。
“陈渊,你......”郑军头声音带着惊恐。
银芒划过,郑军头僵硬在原地。
等了半天,自己好像也没事,却听到耳边传来“咚”的一声。
他麻木将视线扭过去,看到有人头落地。
正是刚才掠来家禽牲畜的那个士卒。
“值此惨案,此人却趁机掳虐百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如果郑军头有异议,我陈渊......”
“担下了!”
下一刻,兵卒们将郑军头团团护住,死死盯着陈渊。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