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餐（4K）
暮色为褪色的橡木门镀上琥珀色光晕，西索第三次推开餐厅的大门。
还是那件沾染了暗红色污渍的围裙，也还是那句熟悉的话语：
“莲可老师、卡尔师弟，晚餐已经做好了呦~”
“这家伙……什么时候苏醒的？”
卡尔盯着他脑门上那未消的淤青——那是莲可‘爱的教育’留下的纪念。
犹豫片刻，卡尔还是老实的跟在莲可身后，步入了餐厅之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经过一天的修行，他脸上的青肿已经消散了大半，除了脸颊稍微有些肿胀外，倒也不影响他吃饭了。
“开饭咯~”西索的尾音带着奇异的颤鸣，像毒蛇吐信时鳞片摩擦的声响。
他端来的餐盘在烛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烤猪排的焦香混着迷迭香的气息，让卡尔不禁吞了口唾沫。
“好丰盛！”
面前的瓷盘上，被烤得油光发亮的肉排被堆成了小山，暗红色酱汁如岩浆般在纹理间流淌。
辛苦修炼了一天，卡尔的肚子早已饿瘪，可吞了口唾沫，他还是有些迟疑的望向了一旁。
一块肉排，一碗洗干净的浆果。
就已经是西索和莲可二人全部的晚餐。
“吃吧，念气的修行必须要补充大量的营养，否则是会影响身体的发育的！”
“在师傅这里，给你管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捻起一颗紫色的浆果，莲可语气温和。
刻在骨头里的自卑，常常会伴随着流星街孩子的一生。
同样是从流星街走出来的人，她太明白卡尔眼神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自己不配，仅此而已。
“顺带给你普及个常识。”
吞下手里的浆果，莲可眼神渐渐变得严肃：
“念气就像是淬炼生命的火焰，适当消耗，对我们的身体是有益的。”
“但如果烧得太旺，那么你的身体必然付出惨重代价，甚至于……”
“会连灰烬都不剩。”
莲可话音落下，卡尔了然的点点头。
不可以竭泽而渔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开动吧。”
瞧见卡尔吞口水的样子，莲可干脆道。
“啊~呜！”
闻言，卡尔不再迟疑，反手插起一块肉排便塞进了嘴里。
当第一块肉排触及舌尖时，卡尔突然想起穿越前，自己在福利院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同样油亮的肉排，同样蜷缩在角落的自己，只是那时筷子碰撞声里掺杂着护工的咒骂，而非此刻莲可温柔的声音。
韧性十足的肉排，搭配咸咸甜甜的酱汁，在他的舌尖味蕾上绽开。
卡尔沉默着叉起第二块肉排，犬齿撕裂纤维时渗出肉汁的咸鲜。
他数着莲可盘中减少的浆果，当第七颗浆果消失在她唇间时，刀叉与瓷盘的碰撞声戛然而止。——这是他刻进骨髓的餐桌礼仪。
“看我干嘛？吃你的！”
莲可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的朝着卡尔说道。
这孩子，和她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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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路比安大陆，火石市。
得益于历任市长优秀的清洁政策，这座城市连续数百年，都被评为全大陆最干净的城市。
正因如此，这座城市有着一个好听的别称——‘纯洁之都’
哈利斯庄园。
防弹玻璃将火石市的霓虹折射成扭曲的光带，在哈奥·哈利斯油光发亮的秃顶上投下斑斓光斑。
他摇晃着水晶杯，1952年的拉菲在杯中旋出暗红色漩涡，倒映着城市天际线璀璨的灯火。
作为这座城市的最高统治者，担任市长重担的他，比任何人都深爱着这座城市。
“啧~”
轻抿一口杯中红酒，感受着那股细腻的酒香顺着喉咙一直流进食道，哈奥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人生啊~
“砰~”
镶着金边的橡木门被撞开，十二岁的特蕾莎像团跃动的火焰扑来。
她裙摆沾着的彩虹糖碎屑簌簌掉落，在价值数千万戒尼的地毯上滚成细小的彩虹。
“爸爸，你又躲在这里偷偷喝酒！”女孩的声音明亮又悦耳。
“我的小执法官又来突击检查了？”哈奥慌忙藏起雪茄，肥厚的手掌却将酒杯碰翻。
红酒顺着真皮沙发流淌，在地面蜿蜒成暗红的溪流。
天杀的！！！
门外的保镖们，怎么就不知道阻拦一下呢？
再不济，也应该要提前通知一下他吧……
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哈奥满脸的横肉都愁得挤在了一起。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丝绸睡衣，保暖又体贴。
怎么他的女儿就这么特别，每天像个小花猫似的……
“不许动，你已经被我逮捕了！”
特蕾莎灵巧地绕到父亲身后，白嫩的手臂锁住他有着三层下巴的脖颈：“第27次酗酒记录！”
话罢，她突然抽动鼻翼，“还有雪茄味！”
“噢噢~爸爸错了，请尊敬的特蕾莎·哈利斯执法官手下留情。”
哈奥举起镶钻怀表讨饶：“明天带你去糖果店，最新款水晶棒棒糖管够。”
他只有特蕾莎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养到大，哪能不清楚她的套路。
“哼哼~”
“爸爸既然知道错了，那是不是该补偿一下特蕾莎啊？”
松开锁着哈奥脖颈的一只手臂，女孩将其放到了哈奥光秃秃的脑袋上，轻轻的抓了起来。
“你说你说，别挠爸爸的痒！”
被女孩挠的脑袋发痒，哈奥又不敢真的挣脱女孩的手臂，只得赶忙求饶道。
“特蕾莎想家了。”
“人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特蕾莎贴在哈奥耳畔，细声细气地问道。
“过两天，等爸爸安排完手里的事情，就带特蕾莎回去好吗？”
摸了摸女儿的卷发，哈奥挤出了一张笑脸，语气和蔼地安慰道。
原来是想妈妈了啊……
“真的？”
特蕾莎抬头，清澈的双眸注视着哈奥的侧脸。
“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特蕾莎！”
哈奥信誓旦旦道。
作为V5下放的官员，只要没什么重大事件需要处理，他请几个月的假期问题不大。
“啵~”
哈奥侧脸一湿，一个小巧的口水印子成型。
“那我走啦~”
擦了擦嘴巴，特蕾莎兴高采烈的跑向了房门。
达成目标，她还赶着去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呢！
“慢点，小心摔倒~”
哈奥见状，赶忙开口劝道。
女孩子家家的，穿着裙子跑这么快干嘛！
万一摔倒了，伤到膝盖怎么办！
“砰~”
片刻后，橡木门重新关闭。
待特蕾莎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哈奥这才按下办公桌底部的暗格。
“咔。”
齿轮转动的嗡鸣声中，一架银白色的座机从桌底升起。
拿起座机的话筒，哈奥熟捻的输入了一串数字。
“呜呜~”
几秒钟的铃声过后，电话拨通：
“哈奥市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我。”
“本月配给再削减三成。”哈奥的鳄鱼皮鞋碾碎地毯上的糖粒，冷漠的视线前移，落到了城市里的盏盏灯火上。
为了能早点陪女儿回家，区区流星街的贱民，该死就去死啊！
“十二月前我要看到回收率提升140%。”
电话那头，老人的喉头滚动：“可现在是夏季……”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哈奥语气淡漠。
“别别别，市长大人，我干！”
“我保证一定会在十二月以前，完成您的要求！！！”
“还请大人放心！”
电话那头，苍老声音信誓旦旦保证道。
“最好是这样。”
哈奥说话的同时，伸手提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暗红色的酒液：
“流星街从来没有长老，有的，从来都是火石市的垃圾站管理人员，文森特，你不要忘记了。”
电话那头，身穿丝质睡衣的老者闻言一怔，原本挺直的腰杆也不自觉弯了下来。
虽然哈奥说的是事实，但事实往往最难以叫人接受……
“你孙子在圣玛利亚国际学校，领的可一直都是全额奖学金。”哈奥转动尾戒，戒面V5徽章闪过冷光，“又或者，你想让他体会流星街的特色教育？”
文森特闻言背脊一凉，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比起被垃圾山包围的流星街，自然是干净整洁、发达文明的火石市更好！
因此，他们早就偷偷把子嗣们送到了火石市，选了一所普通的学校就读。
可听哈奥的意思，他们的子嗣已经被对方找到，并掌握在了手里！
有这么一刹那，文森特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刀俎的鱼肉，命脉任人拿捏在了手心里。
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对各种情况都见过不少，此时也不免心脏砰砰直跳……
“别惊讶。”
哈奥放下酒杯，拎起了一旁的红酒：
“再怎么说，我也是火石市的市长。”
可你才刚刚调任，满打满算也就当了八个月的市长啊！
文森特眼角抽搐，却也只能将震惊按耐在肚子里。
“呜呜~”
犹豫片刻，他还想询问，话筒里却只剩下了忙音。
不知何时，电话已经挂断。
“淅沥沥。”
鲜红如血的酒液洒落，一滴不落的流进了透明的酒杯之中。
随手放下酒瓶，哈奥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透明的玻璃墙前。
五颜六色的霓虹打在他的脸上，让哈奥的眼睛下意识眯起。
大半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
八个月前，火石市的前任市长，奥伦·哈利斯的任期到头，市长的位置空了出来。
仗着前任市长遗留的人脉和背后哈利斯家族的庇护，他有着先天的竞争优势。
可即便如此，哈奥依旧花费了近十亿戒尼，这才打点好了各级官员！
无他，皆因火石市这块肥肉实在太肥，其中的利益牵扯也实在太大！
“化大陆的垃圾集中点，为火石市的资源提供地，前辈们的智慧胜我不知多少……”
抿了口红酒，哈奥忽地感概。
作为传承久远的哈利斯家族一员，担任市长前，哈奥曾经仔细阅览过火石市的历史：
和1500年就存在的流星街不同，火石市的建立时间其实很短，仅有一百五十年不到。
两座城市间的距离其实不远，直线不过500公里距离。
但和一直维持着垃圾山原貌的流星街不同，火石市是一座功能完善，且发展迅速的城市！
而这，靠的就是历任市长们延续下来的经典政策——‘资源循环法案’！
当然，哈奥更喜欢换一种说法——‘放血割肉，填饱肚子’。
放血，放的自然是流星街的血。
割肉，割的自然也是流星街的肉。
150年来，历任市长通过“垃圾回收”从废金属里提炼出黄金，用过期药品培养出垄断药企，更将数百万流星街居民的器官录入全国移植数据库。
“知道为什么火石市医院移植手术成功率达99%吗？”哈奥对着酒杯喃喃自语。
防霾玻璃映出他扭曲的笑脸，“因为供体都经过五年以上的环境适应性训练啊~”
反正，这些没有登记国民号码和身体数据的贱民，就算死得再多，历任市长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毕竟，可能知道真相的仅有两种人——一种，是享受既得利益的公民们。
另一种，是被盘剥的贱民们。
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有开口的机会！
一系列操作下来，火石市得到了充分的发展，他们这些贵族得到了足够的利益。
堪称双赢！
最重要的是，执行这些操作所经历的重重困难，前辈们已经替他完成了！
因此，对于哈奥而言，他只需要沿着前辈们的道路走下去，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简直是三赢！
重重因素的影响下，火石市市长的位置，才会变得如此珍贵！
“五年的任期，赚够300亿戒尼我就收手！”
“不，300亿不够！”
“我还有特蕾莎，500亿，捞够500亿我就收手！！！”
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透过防弹玻璃，哈奥低下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庄园。
特蕾莎正在花园里追逐着萤火虫，这是她老师给她布置的家庭作业。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花园里的这些萤火虫们，每一只都是价值数百万戒尼的特殊昆虫。
而为了满足这些萤火虫的生存条件，哈利斯庄园的智能温控系统一直都维持着25℃恒温。
夜色渐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