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电子表
电子表在 1982年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整个市面上都难得一见。
阿强能搞到这东西，也算是有点手段。
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四处托人打听，又是软磨硬泡，又是搭人情，才好不容易凑够了数量。
这四十只电子表来自潮汕澄海，每一只都有着独特的工艺和质感。
表盘是圆润的方形，外壳采用了高品质的半透明塑料材质，质地坚硬且有着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晕。
表带同样是优质塑料，经过精细处理，柔韧性极佳，上面的小孔均匀整齐，不仅调节方便，而且更显精致。
表盘上显示数字的部分，采用了先进的液晶显示技术，绿色的数字清晰锐利，在昏暗的地方，数字会散发着稳定而明亮的荧光，科技感十足。
每只电子表都被精心地装在一个精致的塑料小盒里，盒身带有磨砂质感，表面印着烫金的品牌标志和简洁的功能介绍，印刷工艺精湛，字迹清晰，线条流畅。
小盒外面还套着一个纸质封套，封套上绘有富有潮汕特色的传统图案，色彩鲜艳，细节丰富，彰显出浓厚的地域文化。
这么多电子表，一般东西可装不下，阿强找来了几个有提手的牛皮纸大纸袋，正反包了几次才将它们完全装下。
这倒不是阿强舍不得用更好的包装，这些电子表可没有正规购买发票，乃是他用了些手段得来的东西。
用这种包装反倒不起眼，不容易被查。
这些电子表看起来都不错，但陈建国不敢大意，弯下腰，仔细地检查着电子表，眼神里透着精明。
他一只手拿起电子表，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另一只手还时不时地按一按电子表上那几个小小的按钮，试试功能是否正常。
就在他检查得差不多的时候，王德功突然皱着眉头说道：
“诶，怎么没有发票啊？”
陈建国闻言，抬眼看向阿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发票，那可就卖不起价。”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不仅如此，这么多电子表带在身上，万一碰上红袖章，我们两个怕不是要栽到这里。”
张东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讪讪地说：“陈老板，你要得急，普通渠道可没办法在一个下午就拿到这么多电子表。”
“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的。”
陈建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当然能体谅你的难处，只是你也应该体谅我的难处。”
“这电子表抵的可是定金，如果没了发票，它们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不值一百二十五块钱一只。”
张东强心里一紧，他早就知道陈建国难缠，暗道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个漏洞。
不过他早有准备，当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电子表，小心翼翼地放在陈建国身前：
“不如这样，我再多给陈老板一只电子表，算是补其中的差价。”
说完，他又眼疾手快地将另一只电子表送到王德胜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
“至于这只电子表，就算是我私下赠送给王老板的礼物，一点小小心意。”
阿强脸上堆满笑容，将电子表递到王德胜面前。
他了不敢小瞧这个跟在陈建国身后的年轻人，那可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教训。
听到这话，王德胜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角处快速揉搓，粗糙的手指把衣角都搓出了褶皱。眼神慌乱地四处闪躲，根本不敢和阿强、陈建国对视。
但很快，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腰杆也微微挺直，尽管声音还有些颤抖，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这表我不能收！”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出身普通，家里条件拮据，平日里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添置，
这贵重的电子表对他来说，简直是奢望，能抵他辛苦两三个月的工资。
回想起之前陈建国为了帮自己出头，在众人面前据理力争，他就满心愧疚，总觉得自己是陈建国的累赘。
如今阿强突然送表，他瞬间明白，这是阿强想通过自己，让陈建国同意他那有些不合理的要求。
甚至阿强也会那这件事情拿捏自己的好兄弟，让他在交易中获得主动。
自己绝不能因为私欲，让陈建国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因为这块表，让建国难做。”
王德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该谈的生意就按规矩来，别把这些扯到我身上。”
说完，他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勇气。
只是陈建国却十分自然地将王德功刚刚退回去的电子表又接了过来，轻轻地放到了王德胜身前，笑着说：
“德胜，这可是阿强送的礼物，你还是收着。”
说罢，陈建国伸手拿起桌上的英雄牌钢笔。
那钢笔可是当时的“硬通货”，笔身是黑色的塑料材质，笔帽上有着金色的装饰，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刷刷刷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同时向阿强伸出了自己的手。
眼中闪过一丝羡慕，阿强也想拥有这样一个能为自己遮风避雨的兄弟。
只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赶忙握住了陈建国的手，脸上笑开了花，说：“合作愉快。”
伴随着两只强有力的手握在一起，这次交易的前期准备顺利完成，陈建国这次来鹏城的目的基本都已经达到。
他直接站起身，看了眼电子表上的时间，说：
“虽然还想跟阿强聚一聚，但最后一趟回广州的火车快开了，我们两个得先行一步。”
“阿强，你等我电话，等火车到了就将布料运走。”
“若是半个小时内看不到你，便当做是你违约，我可就去找新买主了。”
阿强胸脯一挺，斩钉截铁地说：“陈老板，这种事情我自然是晓得。”
“放心，我绝对会提前带人在火车站守着，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待到阿强离开之后，王德胜双手颤抖着，将装着电子表的盒子递给了陈建国，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建国，这是你的电子表。”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陈建国的眼睛，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陈建国好笑地看了眼王德胜：“什么我的电子表，这是你的电子表。”
“阿强的赠送目标可是你，又不是我。”
“刚好还真是多亏了德胜你的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发票的事情，差点造成了损失。”
“托你的福，这多出来的电子表我们刚好一人一只。”
说罢，陈建国便直接将包装盒打开，取出其中的电子表戴在了自己的左手。
那电子表戴在手上，绿色的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和他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搭配在一起，竟有一种别样的时尚感。
王德胜心里门儿清，就陈建国那精明劲儿，怎么可能看不出发票这么明显的漏洞。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找个由头，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块电子表。
王德胜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满是真诚地赞叹道：
“建国，你这表一戴，可太精神了！”
可轮到自己时，王德胜却没有拆开包装，反而动作迅速地把装着电子表的盒子一股脑儿塞进了口袋。
脑袋低垂，王德胜活像个犯错的孩子，声音里透着满满的自卑：
“我哪能用得上这么好的玩意儿，咱这身份，戴出去不得遭人笑话。”
顿了顿，他又小声嘟囔着：
“到时候我拿去换点钱，好歹能给家里添点东西，改善改善条件。”
陈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王德胜往回缩的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
“德胜，这表你指定用得上！”
他拍了拍王德胜的肩膀，语气坚定又充满期待：
“信我的，这才只是个开头，往后日子好了，金劳力士你都能戴上！”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我还有些事儿想找你帮忙，帮我做事的时候，你戴着表，看时间也方便不是。”
“这表你要是不收，我怕是都不敢开口。”
王德胜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陈建国的好意，缓缓拆开了包装，小心翼翼地把电子表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在他心里，这块电子表是陈建国的一番心意，陈建国既然让他留着自己用，他自然得听。
戴上表后，他整个人更加不自在了，不停地扯着袖口，试图把电子表严严实实地盖住。
唯有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知道他还是非常的高兴。
陈建国瞧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德胜啊，我接下来还真有件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