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罗盘的刻痕

地下室的铁门在林夏背后轰然闭合，黑暗中有十二盏青铜灯逐次亮起，在墙面投射出银河旋臂的光影。他这才看清罗盘中央的磁针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液态光物质，此刻正疯狂震颤着指向西北方位。

虎口伤处的血珠突然挣脱重力束缚，悬浮着渗入罗盘蚀刻的沟壑。十二重同心圆开始逆向旋转，每转一圈就剥落一层铜绿，露出下方镌刻的星宿图谱。当最内层的猎户座纹路亮起时，整座地下室突然展开成浩瀚星海。

“这是...参宿四爆炸前的影像？“林夏看着眼前超新星爆发的壮丽光涡，却发现星图右下角多出三颗不存在的恒星。那些蓝巨星组成等边三角形，中央黑洞的吸积盘竟呈现规整的六边形结构——完全违背已知物理定律的宇宙奇观。

星图突然收缩成光点钻进他的瞳孔。

视网膜灼烧般的剧痛中，林夏踉跄着撞上青铜灯台。灯盏倾覆的瞬间，滚烫的灯油在空气中凝结成晶莹的琥珀，每颗油珠里都封存着不同年代的历史片段：建造长城的劳工、登陆月球的宇航员、以及某个在雪山之巅仰望星空的自己。

“你比预计中早醒了十二年。“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看见通风管道渗下银色液体，这些汞状物质在地面聚合成人形，最终凝固成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男子。对方风衣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克莱因瓶图案，随着呼吸明灭如呼吸的星辰。

“楚河，时空管理局三级特工。“男人抛来的证件悬浮在半空，烫金徽章上双蛇缠绕的沙漏正在滴落血珠，“你刚才启动了观测者罗盘，现在至少有七个时层的追猎者在赶来。“

林夏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出现了重影。左侧影子保持着扶墙的姿势，右侧影子却做出举枪动作。当他移动手指时，两个影子的时间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简单来说，你成了活体坐标。“楚河用相位枪敲了敲罗盘，枪身泛起的蓝光中浮现出林夏的DNA螺旋模型，“每个时层的时间流速不同，而你的血液...“他忽然用枪管挑起林夏的下巴，“能让这些维度产生共振。“

整面东墙突然隆起人形凸起，砖石如融化的蜡像般滴落。三具机械骨架从墙体渗出，它们的脊椎由沙漏构成，肋骨是交错的水晶钟表。当首具机械体完全脱离墙面时，林夏看到它颅腔内旋转的竟是缩小版的戴森球模型。

“该死，是时骸！“楚河甩出六边形金属片，在空中展开成蜂巢状力场墙，“跟着你的影子走！当两个影子完全分离时往反方向...“

撞击声淹没了后续指令。机械骸骨的手掌穿透力场墙，五指化作不同年代的武器：中世纪骑士剑、二战时期的冲锋枪、以及泛着蓝光的等离子刃。最致命的攻击来自它们胸腔喷出的时间湍流——被击中的书架瞬间经历千年风化，古籍化作粉尘在时空中形成小型黑洞。

林夏在逃亡中感觉左耳突然失聪，接着发现右耳听到的是十分钟后的声音。这种时空错位感让他撞翻了天文区的星象仪，黄道十二宫铜盘滚落地面，巨蟹座的螯钳正好卡住追兵的机械腿。

“捡起罗盘！“楚河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金属颤音，他的左臂正在量子化消散，“用你的血激活猎户座刻痕！“

当林夏的血液滴入星图那刻，整座图书馆突然响起亿万年来所有文明的语言。金字塔建造者的号子与航天器的电磁波杂音共鸣，恐龙灭绝时的哀鸣与未来战争的激光啸叫重叠。青铜罗盘悬浮到穹顶位置，投射出的光柱中浮现出十二个旋转的地球。

每个地球都展示着不同的末日景象：被冰封的蒸汽朋克世界、浸泡在绿色海洋中的生态球、还有被巨型机械章鱼缠绕的赛博都市。在第七个地球影像里，林夏惊恐地看见另一个自己正从雪山悬崖坠落。

“这就是可能性分支。“楚河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的身体正在不同年龄间快速切换，“罗盘在警告我们，时层褶皱已经...“

整面落地窗突然碎成逆飞的雨滴。机械章鱼的触须穿透时空屏障，每根触须都镶嵌着不同纪年的电子眼。当首只电子眼锁定林夏时，他感觉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不是比喻，而是真实的时间冻结。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楚河的风衣内衬全部展开，那些克莱因瓶图案正在重组成本世纪所有的重大灾难日期。特工最后的唇语穿透时空乱流：“记住，观测者从不说谎，但他们...“

机械触须刺入胸膛的瞬间，林夏手中的罗盘突然爆发出超新星级别的强光。当他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完好无损的图书馆里，腕表秒针正指向10与11刻度之间颤抖。

书架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