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痕订单

相机的取景框在渗血。

林永昼看着取景器里西装革履的顾客，那人太阳穴处正钻出半透明的触须。他按下快门的瞬间，中年男人突然抽搐着抓住柜台：“救...救我！药片！蓝色药片！“

《存在与时间》从书架跌落，书页间飘出燃烧的地铁票。林永昼甩出相机皮带勒住男人脖颈，胶卷发出尖啸——三级污染者的皮肤正在蜕变成鳞片。“你上周去过锈轨车站。“他将显影液泼在对方脸上，照片从男人口袋里滑出：画面里是戴着防毒面具的神秘人，正往自动售货机投入眼球硬币。

男人发出非人的嘶吼，鳞片暴长刺破西装。林永昼抄起《1984》砸向污染者，精装书封突然化作利齿咬住其咽喉。这是书店的自我保护机制，书脊上浮现出新的烫金标题：《认知污染处理手册》。当怪物化作黑灰消散时，收银机吐出三枚时痕结晶——带有裂纹的沙漏状晶体，裂纹里流淌着荧蓝的未知液体。

羊皮账本突然自动翻开，血字在空白页炸开：「死亡订单已接收。处刑目标：苏夜（食忆者），剩余时效：59分59秒」书店的霓虹灯牌开始倒计时。林永昼抓起相机冲出门，街道对面的711便利店正在扭曲成7-23，货架上的饭团包装印着他童年走失的游乐场照片。

地铁通道弥漫着铁锈味。检票闸机吞掉他三天的记忆：母亲葬礼上的百合、防毒面具男人、还有苏夜在livehouse被水母触须卷走的画面。这是他第三次失去这段记忆。当他在第13根承重柱后找到昏迷的苏夜时，对方颈间银链正在融化。

扯断锁链的瞬间，海量记忆灌入大脑：燃烧的演唱会现场，苏夜将匕首刺入恋人后心。防毒面具碎裂的刹那，露出的竟是林永昼的脸。巨型水母伞盖下，戴哭笑面具的商人正在收集观众尖叫：“这批时痕够做三支认知疫苗了......“某个观众手腕的时痕结晶突然爆裂，裂纹里钻出细小的机械蜘蛛。

“抓到目击者啦～“少女般的欢呼从天而降。报丧鸟倒挂在穹顶，它的羽毛是无数遗书拼贴而成。林永昼举起相机，却发现取景框里的怪物是由上百具尸体堆砌的人体蜂巢，每具尸体都戴着同样的音乐节手环。遗书风暴席卷而来时，他用记忆硬币激活书店传送，玻璃门在月台浮现的瞬间，苏夜突然睁眼抓住他手腕：“别信照片！你母亲是第一批......“

报丧鸟的利爪贯穿苏夜胸口。林永昼将她拽进书店，翻开《未命名城市图鉴》，最新页的照片让他血液凝固——自己浑身插满遗书冰锥，背景是二十年前的幼儿园毕业照。“惊喜吗？“苏夜咳着血沫轻笑，伤口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数据流，“三年前你接手书店时，我们就见过面了。“她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条形码正在发光：7-23-1992-04-16。

书店突然剧烈震颤。留言板渗出鲜血：「警告！认知污染突破阈值」林永昼的左手开始透明化，时痕结晶的裂纹在他皮肤上蔓延。苏夜将染血的手环塞进他掌心：“去记忆公海打捞4月16日的《海啸日报》......“她的身体像素化消散前，手环内侧的电子屏开始倒计时：59秒。

地下室堆满装着记忆的胶卷盒。当林永昼将手环贴近1992年的胶卷时，墙体内传出齿轮咬合的轰鸣。整座书店开始下沉，观察窗外闪过无数相同的书店残骸。某个残骸的橱窗里，浑身缠满绷带的自己正在敲打玻璃。手环震动显示：「欢迎来到第23次轮回，当前拯救进度：0%」。

地下室的《世界地图》突然自燃，灰烬聚成新的血字订单：「处刑目标：林永昼。处刑者：你自己。剩余时效：∞」。海水裹挟着荧光绿的记忆碎片涌入，林永昼抓住由人脸黏合成的救生圈。用转轮手枪击碎最近的记忆体时，爆开的荧光中浮现出苏夜的脸：“你来得太慢了。“她的右眼弹出数据接口插进林永昼左腕。

剧痛中涌入的信息显示：【认知疫苗生产日志#23】原料：时痕结晶（来源7-23事件幸存者）。副作用：接种者会产生第二人格（代号：守墓人）。最新实验体：林永昼（已觉醒）。他的左手浮现电子纹身，记忆公海突然沸腾，数以万计的防毒面具人从海底升起。

“第一道测试。“荧光苏夜的声音变得机械，“请证明你不是林永昼。“转轮手枪突然发烫。林永昼将枪口对准太阳穴扣动扳机——射出的是童年火灾记忆。画面里五岁的自己正在书店前哭泣，而本该葬身火海的店主举着相机拍摄火场。防毒面具人群集体僵直时，他跃入记忆漩涡抓住《海啸日报》残页，报纸夹层掉出半张照片：母亲抱着婴儿站在7-23便利店前，店长正是苏夜。

数据母巢的核心正在升起——用无数手机屏幕拼成的巨型水母。林永昼的电子纹身发出警报：「检测到认知疫苗原始配方。是否启动自毁程序？（剩余3次确认机会）」。他对着核心连开两枪，第三发卡壳时，荧光苏夜从背后抱住他：“你果然还是选择毁灭。“她的身体解体露出齿轮结构，爆炸冲击波中，林永昼看到公海底部沉睡着无数书店残骸。某个残骸的橱窗里，浑身插满管子的自己正在书写《未命名城市图鉴》。

防毒面具人群集体摘下面具，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永昼。书店防御警报炸响，全身镜突然映出两个自己，镜中人掐住他脖颈：“你就是最好的疫苗载体......“轰碎镜子时，某块碎片显示着实时画面——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母亲子宫里佩戴狼牙项链。那些狼牙的纹路，正是最小单位的时痕结晶。

（认知棱镜已激活。检测到时痕过载，开始强制记忆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