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楼吊堂I药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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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两日后。

吊堂异常安静,所有人都鲜少出门,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素日子。曹玲玲嘱咐大家,最近几天闭门谢客,休养生息,前些天太忙,身体疲乏不堪,又无需为生计烦恼,那么累做甚。

“主人,咱们的出现似乎改变了历史走向,”王瓛一脸担忧,“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是朙帮幕后的老板。”

“义和团是何种组织?”王珡绞尽脑汁也没想通,“靠这点人来对抗西人,未免儿戏了些。”

“人再少,好过清政府的不抵抗,都是义士,”王瓛不吝夸赞,猜测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要我说,这献祭的条件真苛刻,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主人,要不要算一卦?”

王瓛有怼人的冲动,但很快收敛起来,怕引起主子反感,于是好声好气地跟她讲,“没听见我刚才怎说的,历史已被改写,由不得人,再者,这是它爱新觉罗家的私事,与你我无关。”

曹玲玲被打搅了品茶的兴致,心中愤懑,又懒得参与互怼,听得地下室没了声响,瞬间一喜,“难道,成了?”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寻了这么久,竟查无此物,原来就在眼皮子底下,眼拙啊。”

王珡嘀咕道,“我虽没看过《嘉乐堂笔记》,但召唤它的必要条件里,必然有一条是寻一条真龙,也难怪一直没人成功,真龙岂是那么好找?”

“走走走,都下去瞅瞅。”

一楼角落里通往地下室的暗门被打开,三人缓缓走下去,往常的嘶鸣再也听不见了。

“湖北的假货也是他布下的局吧,”王瓛悄声道,“瀛台的是另一个,同时间找到两个几乎以假乱真的,想必是早有预谋。”

“那他还不算太蠢,懂得反抗,不是混吃等死,”王珡惋惜不已,“终究是徒劳。”

“他躲到吊堂确实明智,那老婆子即便识破了瀛台的假货,也猜不到他会藏在这儿,只是,以为召唤成功就能改变时局,未免太天真了。”

王珡深表赞同,万一老佛爷将计就计,杀了瀛台的假光绪,宣布光绪病故,他连最后一张牌都没了。

“爱新觉罗·载湉?”曹玲玲点燃长明灯,却看不到人,地上躺着的是一只昏死过去的上古妖兽。

“猰貐?”《山海经·北山经·北次一经》: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敦水出焉,东流注于雁门之水,其中多魳魳之鱼.食之杀人。

“主子,猰貐是否已食用了光绪帝?”

曹玲玲没回应,而是蹲下身子,近距离接触,回过头对王瓛招呼道,“他的病已痊愈,我是指全部的病。到我房里拿些恢复体力的中药,煎两罐即可。”

“能承受猰貐的附身,是我小瞧了爱新觉罗家,”王瓛粗略瞅了一眼地下的妖兽,略显担忧地说道,“他召唤猰貐怕不纯粹,猰貐不仅破坏力强,还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王珡听后,不以为然,自诩能预知未来的术士不知凡几,知道又如何,几人真的改变了。

“她与老佛爷谁都活不了,除非他生前能搞死对方,方有一线生机,但据我所知,爱新觉罗.载湉根本不敢造那老娘们的反。”

王瓛大步上前,瞪了她一眼,“猰貐被危害死前,也是一个老实人,被复活后才性情大变,它附了光绪帝的身,属性一致,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软弱可欺的蠢皇帝。”

“被这孙子給摆了一道,我以为他是单纯来治伤的,”王珡不由记起频繁发生的盗窃事件,“主子,载湉在吊堂的事儿怕是瞒不住了,对方要偷的不是别的,正是他本人。”

“那来的也该是刺客,而不是贼,现在最希望他死的正是叶赫那拉杏珍,他一死,权力就永远掌握在她的手里,王瓛扶着下额,认真分析道,“她可不是顾念亲情的心慈手软之辈,东太后慈安就是被她害死,就像武则天为后位掐死小女儿安定公主,可谓不择手段。”

“不是叫你去煎药么,杵着作甚?”曹玲玲瞪了王瓛一眼,吓得她赶紧朝外狂奔。

爱新觉罗.载湉昏迷不醒,二人只好找了张罗汉床,一左一右地干坐着。

“主子,猰貐会永远寄身于光绪帝么?”

召唤类妖兽附身都有时长,不存在永恒。

“不会,附身是一件伤身的事,不宜多做,”曹玲玲俯视着地上逐渐恢复人身的光绪帝,眯起眼睛,“我怀疑那些杜撰肺结核的谣言也是他传出去的,而死者家属们之所以完全不做防护措施,理由也很简单,他们知道死法,但不敢说。”

王珡瞳孔瞬间扩散开,恍悟道,“猰貐喜食人,他们的尸身都被献祭給猰貐食用了。可顺天府没提过啊,仵作验尸莫非也能作假?”

“胡大人和光绪帝走得近不?”

王珡“嘶”了一声,终于领悟。

“主人,奴婢有一事不明。猰貐如何能治愈光绪帝的疾病,它不是战斗类么?”

“听过猰貐的传说么?”

“被危挑唆二负致死。”

“是的,黄帝差遣天神将猰貐送到了昆仑山,让巫师用不死药复活了猰貐。”

王珡终于懂了,猰貐的精魂中有不死药,而不死药能治愈一切疾病,包括死亡。

“主子,光绪帝苏醒后,会拥有不死之身?”

曹玲玲耻笑道,“拥有不死之身的只会是猰貐,而不是附身者。不过,也并非束手无策。”

“真有方法?”

“吃掉猰貐,变成猰貐,或许可行。”

王珡表情呆滞,面颊轻微抽搐,“那还是人么?”

“你说呢?”

王珡沉声道,“倘西人按照此法照做,岂非无敌于天下?”

“又当如何?”曹玲玲丝毫不慌,“人能食兽,兽焉能不食人。人也是一种食物。”

王珡眼神一闪,不敢再问下去。

午时,王瓛依令給昏睡中的光绪帝喂了汤药,来回四次,坊间传闻,光绪帝百病缠身,手无缚鸡之力,观察之下,方知空穴不会来风,此刻,他已被安置在二楼卧榻之上,全屋仅剩两种味道,檀香和中药。

王瓛、王珡都有些怜悯他,号称光绪帝,真正掌权仅百日,幻想破灭,倘不是提前金蝉脱壳,只怕已身陷囹圄,困守瀛台,直至死亡。

“他不会醒不过来吧?”王珡心中不喜,怀疑他在免费蹭住,“吊堂庙小,容不下真龙。”

“主子都没说什么,你发什么牢骚?”

“姐,都猜测和珅給了清王室手抄本《嘉乐堂笔记》,为何直到涂山囖拿到真迹,光绪帝才开始谋划,莫非他堂堂帝王,连找本书都不允?”

“那老太婆想必也不知道在哪,”王瓛试着分析道,“谁知道这种大杀器,会告诉他人。更何况,光绪帝虽是子侄,更是她扶持起来的傀儡。再,如此凶险之物,他只会告知下一任帝王,后者亦然,咸丰帝死时,爱新觉罗.载淳年幼,叶赫那拉杏珍不过是咸丰帝的老婆,他想必谁都没说,这意味着,大杀器的秘密断代了,而手抄本下落不明。”

王珡还未来得及辩驳,王瓛又开口言道,“以和珅的机灵,給了手抄本,也定然不会是完整版。对帝王,更要设防。”

“抛开司徒滷,剩余五家都是明确反对维新变法的,又如何勾搭上光绪帝,难不成是故布疑阵?”王珡越分析越害怕,“人祭的硬性条件诡谲,用的皆自家家主,普通人缘何不能,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召唤要求。”

“不懂了吧,”王瓛双手插兜,冷冷地言道,“帝王心术,知道这是什么,利益捆绑,光绪帝借朙帮的力,朙帮借他的势,二者缺一不可。实际上,二人利益是一致的,挽救民族于危难时刻,避免再一次的五胡乱华。不过双方又互不信任,于是便有了家主主动做祭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事。”

“靠北啦,肯定是百日维新前的备用计划,”王珡一点都不怯,站在光绪帝不远处,嘀咕道,“他不够狠,做不了大事。换作我,必定暗中扶持自家势力,趁夜包围慈宁宫,先斩老妖婆,再杀和硕恭亲王,最后铲除异己。”

“你倒是杀伐果断,让你当皇帝,你当是不当?”

“不当,狗才爱当皇帝,”王珡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别咒我。”

王瓛听后,也笑了,于是继续说道,“看来,这也是宋爱理、王八、连城逸包括金花婆婆,极力隐藏的真相,加入义和团,保家卫国。只是,最后换来的或许仍旧是一场空。华夏人最缺的就是团结。”

“我不信檀初九会为民请命,利欲熏心还有可能,”王珡揣摩道,“光是打女儿不足以成为害死他的理由,加上背叛组织却刚好,想拿他们的人头换一世荣华。”

“若是这样,他倒是死不足惜,珡儿,有件事我需要你替我拿个主意,我不知该不该告知主人,事关月儿,主人前几日嘱我调查狗剩,狗剩与月儿确系认识,而且还是同村,只不过,我却获得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月儿竟不是宋爱理的亲女儿,亲妈居然是江瑶光,而此事尽人皆知。”

“瓛儿姐,你怎地迂腐至此,月儿亲妈是谁与干妈何干,难不成她还能跳出坟墓反对,即便不是亲母女,也是婶婶,沾亲带故的,扶养合情合理,不过,我很好奇宋爱理为何要收养她?”

“与亲情无关,整个村都知晓,檀初九无法生育,否则以他的性格,断不会答应收养一个孤儿,更何况是他害死了对方的亲妈。”

王珡凝望着王瓛,虽然宋爱理声称檀初九害死江瑶光,却一直未得到证实,她需要得到确认。

“我派的人已证实了宋爱理的说辞,官府的确一直在通缉他们,月儿太小,她不一定知道真相,我不打算告诉她,你也别说,可我拿不准主人的想法,她是直女,任何事都打击不到她,却不懂推己及人。”

“你未免太小看主人了,虽不及你心思细腻,比我通人情世故吧,她肯收月儿为干闺女,又怎会不顾及她的感受?”

对于王珡的反驳,王瓛倒没有特别的抵触,而是皱了皱眉,目光深远地望着门缝外面。

但她很快收回目光,聚焦在沉睡中已恢复面容的光绪帝身上。

王珡听着呼吸,凝眉皱道,“呼吸均匀,已同常人无异。”

“你猜,他敢不敢大喇喇地回到瀛台的牢中?”

“光凭一具平凡的肉身,怎么可能?”被召唤后纵容强大无匹,一旦恢复肉身,便与平常无异,不存在一毫异能,“刚经历一场政变,老娘们想必更会严防死守,他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机会。”

“关在瀛台的假光绪帝在慈禧眼中与真的无异,一旦她处死他,光绪帝便真的死了,外面的是真货又如何,谁人能,敢证明,皇帝不过代号而已。”

“回去又如何,除了送死,没别的作用,他又没势力又没能力,谁都不会听,”王珡才发现,光绪帝面色已恢复甚初,带着红晕,不像刚到吊堂时干巴得毫无血色,“以慈禧的手腕,他能活过成年都实属不易。”

王瓛听得漫不经心,忽而说道,“除非他真的吃掉猰貐,成为猰貐,诛杀异己,变法救国就不再是空谈。”

王珡听后,瞬间变色,直摆手,“你可别乱做,主人知道一定会生气的,让一只暴虐的猰貐统治救无可救的华夏,无异于自寻死路,害人害己。”

“瞅有你这表情,我不过随便说说,”王瓛交叉双手,俯视着光绪帝,“或许华夏已不再需要不断更替的王朝,而是更加自由的世界,不再有战乱、饥饿,或许依旧有不平等,但能活得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