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晦明
镶铜钉的奏折匣子砸在楚先生额角，溅起一蓬猩红。
“楚先生不会…“馄饨铺老陈刚要出声，喉咙突然被无形利齿咬住。
看见巡夜的金吾卫统领瞳孔泛着蛇类竖纹。
游然看着楚先生朝着那司礼监走去。
赶忙追了过去。
叶轩顺着游然的视角看去，发现原来对着游然和和气气的街坊邻居。
正面目狰狞的谩骂着游然和楚先生。
游然低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楚先生是带我去诛杀妖魔了。”
“为什么回来...有这么多人...跑走一个妖魔，也不是楚先生想的...”
司礼监地底三百丈，紫袍大监的蟒袍正在蜕皮。
“楚狂徒修成浩然气又如何？“新生的鳞爪捏碎玉笏，案头《青冥书院名录》无风自燃。
“明日午时三刻，我要看见他的头颅悬在…”
轰！
阁顶突然炸开窟窿，楚先生踏着《论语》残页飘然而降。
他手中戒尺亮如炽日：“原来司礼监的换皮术，是要吞吃六部尚书的神魂？”
满地蛇蜕突然暴起，却在触及戒尺毫芒时化作飞灰。
大监尖啸着现出九头真身，中央头颅赫然是三个月前暴毙的太子太傅！
楚先生手中戒尺轻轻一划，浩然气奔涌而出。
那大监化作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瞬间被楚先生一尺击飞道那社稷坛上。
“我自成了读书人，已逾一千载。这大咸，这天下，有我楚静笃一天，便由不得你们放肆。”
“楚静笃，从来都不是我们要你死，是他们，是那些门阀，那些读书人。”
那大监的剩余八个头颅，缓缓显现，其中三人正是出自青冥书院的官员。
“我们有什么错，你们人族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没那突然出现的魔气，我们只是山间的飞禽走兽，哪怕小有所成也不过是山野精怪。”
“怎么，你们将牛羊饲养，将飞禽宰杀时候，怎么不说仁慈。”
楚静笃，微微一颤。而就在此时，八位书院大儒突然落在这司礼监中，几人双手掐诀。
一弥漫着灰气的法阵镇压的楚静笃，微微弯了身子。
七十二道锁链瞬间缓缓形成。
那大监笑着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这洛阳城中百姓对你的积怨。”
叶轩跟着游然的视角来到了司礼监前。
游然闯进魔气翻涌的司礼监时，正撞见终生难忘的画面——
七十二道锁魔链贯穿楚先生琵琶骨，将他钉在坍毁的社稷坛上。
而本该镇守四方的八位书院大儒，此刻竟围坐成献祭阵法，袖口露出与那大监同源的鳞片！
“先生！”游然挥剑斩向锁链，剑锋却被浩然气震开。
“记住…”楚先生染血的手指在虚空书写，每个字都灼得魔雾滋滋作响。
“重铸儒道，莫忘太平…”
那七十二条锁链猛然缩进，突然穿透他胸膛，汩汩流出的竟是金色文运！
楚先生大笑震落宫阙琉璃瓦，反手将戒尺插入自己天灵。
“三百年凡俗气，千载浩然风，今日尽还天地——起！”
千里外青冥书院轰然崩塌，十二座亚圣碑化作流光没入云层。
正午骄阳突然变成墨色，三百六十五颗文曲星同时显现！
楚先生破碎的躯壳开始透明，每道伤口都迸发照亮魔渊的清气。
那大监在星芒中惨叫着融化，八院士现出夜叉本相想要逃遁，却被碑文幻化的枷锁拖入地缝。
“先生！“游然疯狂刨开瓦砾，只找到半截温热的戒尺。
空中飘落血书残页，依稀可见。
游然跪在那废墟之中，两眼空洞，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叶轩看着眼前这一幕，作为儒生他当然知道楚静笃，书院一直对其讳莫如深。
长辈们有人叹息，有人不语，稍微年轻者便大骂道坏我儒家百年文运。
叶轩眼前画面一转。
游然失魂落魄的坐在街头，身上破破烂烂。
而那摧毁的司礼监也在有序的修建着。
街坊邻居们走来走去。
“听说了嘛，那个叛徒被司礼监的大监与儒家八位大儒联手斩杀了。”
“唉，只是可惜了大监他们，为什么真正的好官得不到善终啊！”
“快看那边贴了皇榜。”
百姓们纷纷跑到皇榜下面。
“司礼监大监王云山，诛邪有功，上感其赤忱，念其悲壮，追封齐王，谥号文正。”
“青冥书院，八位大儒，挺身而出.....”
游然苦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出来长安城。
他回头看看，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先生，你看看，这就是你守护的长安城吗？”
游然离开了长安城，他身上的浩然气，一点一点变黑。
“儒生，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立命？”
“这天下儒生，哪个不出自门阀，哪个不腰缠万贯。”
“他们只会口诛笔伐，只会随波逐流。”
话音未落，游然周身一层晦明之光慢慢覆盖。
他找了一处柏树下。
将先生的那页残卷埋了下来，立了一个无名碑。
“先生莫怪，若是立了先生的名字，怕是有人会来惊扰你安眠。”
“游然不当儒生了，先生对不起...”
游然对着那坟头，磕头，一次又一次，直到泪水干了。
他趁着晚风怔怔望着那灯火通明的长安城，望着那山头上传来朗朗读书声的青冥书院。
叶轩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突然他眉心一热，恍惚间，又回到了落阳谷内。
叶轩心中五味杂陈。
叶轩对着眼前的男子微微一拜，“前辈，想必就是游然。”
男子笑了笑，站了起来，“是也不是，不重要了。”
“怎么样，知道什么是晦明了吗？”
叶轩沉默着。
男子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后来的青冥书院难道也有妖魔吗？”
“有我在，没有。”
叶轩的眼神微微明亮起来。
“前辈，这晦明，我想学。”
月光下，叶轩微微直起身子，对着男子，深深一拜。
另一边的山洞秘境里，陆生看着体内灵台上莫名多出来的月亮，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的不靠谱师父。
“那个，你这个状况为师也第一次遇到。”月落撇过头去。
陆生灵台上的那个月亮，居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