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后宅的女人们
初平二年，仲夏。
晨曦初破，日光便迫不及待地穿透薄云，倾洒在蓟县的城垣之上，为斑驳的城墙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芒。
燕王府内，唐姬怀中抱着刚满月的刘娴，半靠在软榻之上。
小家伙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吧唧一下小嘴，逗得唐姬满心怜爱。
她轻轻晃着手臂，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似是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这小小的婴孩身上。
这婴儿自然是刘辩与唐姬之女，现在刚刚满月。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蔡琰款步迈入。
她身着素色罗裙，身姿婀娜，面容清丽却难掩几分憔悴，可眼神在触及唐姬怀中婴儿的瞬间，还是泛起了柔光。
“姐姐，娴儿今日可还乖顺？”蔡琰轻声问道，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悦耳。
唐姬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自是乖巧得很，睡得多，醒时也不哭闹，想来是知道心疼我呢。”
说着，微微侧身，示意蔡琰靠近。
蔡琰莲步轻移，走到近前，俯身凝视着刘娴，眼中满是疼惜。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婴儿的脸颊，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惊扰了他。
“瞧这眉眼，生得如此俊俏，活脱脱又是个小殿下。”蔡琰由衷赞叹。
唐姬听闻，笑容愈发灿烂，“借妹妹吉言，只愿她能平安长大，莫要受这乱世纷扰。”
言语间，满是一位母亲的期许与担忧。
刘娴像是感知到了身旁的动静，小胳膊微微挥动了一下，小嘴轻哼。
唐姬赶忙轻拍安抚，蔡琰也紧张起来，屏息静气，直到孩子又沉沉睡去，二人才松了口气。
“我们出去说话。”唐姬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榻上，拉起蔡琰的手，走到外间坐下。
“昭姬妹妹，你这是又忙了一夜？时间还长，你且悠着点。”
唐姬看着蔡琰的憔悴模样，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笑意。
蔡琰抬起螓首，素手轻揉眉心，眼底虽有倦意，却难掩灵动风姿，嗔怪道：
“姐姐莫要打趣我了，这段时间日日都在弄什么活字印刷。”
“我们这位殿下，明知道自己的字不好，也不好好练练，让我来写，而且每个字都要反着写，不知道有多麻烦。”
说罢，她起身靠近唐姬，故作惊讶之色。
“姐姐，你这身材越来越好了，殿下对姐姐这番心意，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唐姬扑哧一笑，随手推开蔡琰，玉手把玩着腰间丝绦，美目流转：
“这府里就只有我们姐妹两人，哪来的羡煞旁人？你说的是你自己的吧！”
“想要身材变好，那还不简单，赶紧努力自己生一个，不就什么都有了？”
自从刘娴诞生之后，刘辩可是每天都用灵气为唐姬调理身体。
这么一个月下来，唐姬不仅没有产后的虚弱恢复期，反而被调理得容光焕发，更是多了一股成熟的韵味。
“你以为我愿意呀？还不是殿下非要要求什么母乳喂养，你都不知道每天有多麻烦。”
“理解，不过娴儿貌似也吃不了这么多吧，难道是……”眼见唐姬故意显摆，蔡琰忍不住开口调笑。
“你这死丫头，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看来今天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唐姬闹了一个大红脸，带着几分娇俏，起身就向蔡琰扑去。
两女好一阵笑闹，这才娇喘吁吁地坐下来休息。
“昭姬妹妹，蔡公已经接来了，你这入府之礼，我可得替你好好操办操办，可不能委屈了你。”
唐姬语调婉转，有意无意地瞥向蔡琰。
“妹妹有如此才情，能帮上殿下许多大忙，不像我，顶多只能在旁陪着殿下解解闷儿。”
“姐姐，此事万万不可！”听了唐姬的话，蔡琰脸色反而严肃了起来。
“此事我已和家父商议过，一顿家宴，大家小聚一下，万万不可逾礼。”
“什么逾礼不逾礼的，咱们这位殿下，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唐姬满不在乎地说道。
“姐姐，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蔡家更要知进退，守臣节，决不可有半分不妥的行为。”
“行了，不说了，由得你罢。”
“不过，没想到蔡公如此开明，竟然让你这么轻松过关，我还以为你会有顿苦吃呢。”
唐姬顺势拉过蔡琰的手，笑语盈盈。
“其实家父一直醉心于学问，对这些俗事一向都不甚在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膝下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了。”
蔡琰说得确实在理，世人都以为蔡邕身为大儒，必然恪守规矩，其实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如果放在后世，他就是一个妥妥的艺术家，喜欢文学、数术、天文，还擅长音乐。
连无后为大这件事他都不是很在意，从小将蔡琰当儿子一样培养。
所以蔡琰和刘辩在一起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蔡琰高兴就好。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很担忧啊。”说着说着，唐姬突然忧虑起来。
“昭姬妹妹，你说以殿下的修为，是不是压根不会老啊。”
“红颜易老，想想若干年后，我们都老了，殿下还是这副模样，到那时候何以自处？”
“……”听得唐姬这样说，就连一向豁达的蔡琰也沉默了。
这个问题，那真的是扎进了她的心眼里了。
“哎，我乱想乱说的，妹妹别往心里去。”
唐姬见蔡琰这样子，立刻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沉重，立刻岔开话题。
“妹妹你这一手琴艺非同小可。我想着，日后咱们姐妹俩一同伴在殿下左右，一个抚琴弄曲，一个翩翩起舞，定能让殿下欢喜不尽。”
她眼中满是憧憬，手上却微微使力，捏了捏蔡琰的柔荑，打趣之意尽显。
蔡琰娇躯轻颤，抽回手，佯装恼道：
“姐姐越说越没正形了，这青天白日的，尽想着玩乐。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能帮殿下多做些什么。”
唐姬见状，捂嘴轻笑：“妹妹放心，殿下英明神武，那些臣子们自会辅佐周全。”
“你也别天天挂念着这些事，咱们女人呀，且顾好自个儿，把这精神养得足足的，让殿下随时瞧见的都是咱们的娇俏模样才是正事。”
言罢，她婀娜转身，对着铜镜理了理云鬓，眼角眉梢尽是风情，还时不时透过镜子瞧蔡琰的反应。
蔡琰无奈摇头，唇角却也泛起了笑意：“真真是拿姐姐没办法，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二人并肩坐在榻上，一时间，屋内笑语呢喃，满是温馨。
却不知早在蔡琰进屋之时刘辩已回到了内宅，两女的对话他尽收耳中。
此时也在心中暗暗自责，竟然忽略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唐姬所担心的事，确实存在。
以刘辩现在的修为，活个三五百年毫无问题，可是唐姬和蔡琰就难说了。
而且红颜易老这一说，倒还真是个问题，到时候就算自己不介意，恐怕两女也难过自己这一关。
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才是，刘辩一边想着，一边装作刚刚回来，轻咳一声，踏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