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叫人
“娃，你甭怕，五爷在这儿，它伤不了你。”看出江影心里害怕，陈五出声安慰道，“冲了你身上的脏东西，就没事了。”
“好好好……”江影憋着气，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董依兰的脑袋，转了九十度，硬生生扭向了江影这边。
它的脸上遮着一块红布，几块污渍在上面简单构成了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瞧见这副鬼脸，一股寒气自江影后背升起。
这红布紧紧地贴在脸上，宛如一张脸皮，姓陈的老头儿到底招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转过脑袋后，董依兰直勾勾地盯着江影，一只干瘪枯瘦的手掌径直伸向了他。
见状，陈五攥紧了油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董依兰的手不偏不倚地搭在了江影肩膀上。
红衣下，腐烂发霉的味道飘散开，绑在江影身上的绳子软了下来，掉在地上，变成了一摊烂泥。地面不断地变成黑色，一些水从里面渗了出来，在一人一鬼脚下形成了一个小水泊。
失去了绳子的束缚，江影却依旧无法动弹。
董依兰枯瘦的手指有着无法想象的力量，死死掐住他的肩膀，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蓦的，江影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剧烈的刺痛。
几道黑线从他的皮肤上显现出来，疯狂地蠕动着，径直朝他的头部钻去。
阴冷，痛苦，一瞬间包裹住全身。
江影面部扭曲，他的脑子里，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
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周围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董依兰的手，在一点点的抬起，似乎有什么在抗拒它。
“这娃儿身上还真沾了鬼！”
台阶上的陈五砸吧砸吧嘴，幸亏他长了个心眼，把这娃绑在外面，要不然，鬼出来了，他们都不晓得。
察觉到江影的反抗，董依兰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张开了嘴：“江影……”
听见董依兰叫出了江影的名字，陈五浑身一哆嗦，心跳漏了一拍。
鬼叫人？！
这董依兰开口叫人？！
油灯里的火苗左摇右摆，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一样。
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这火苗来回摆，大气都不敢往外出。
何金枝摩挲着手里的买命钱，犹豫要不要用它来摆平董依兰。
与惊惧的众人相比，江影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清楚地感觉到，董依兰叫一声，手掌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他的身体就冷一分，硬一分，好似一具尸体。
然而这个过程却十分曲折，江影皮肤上的黑线越来越多，每有一道黑线钻到江影的脑袋里，董依兰的叫声就会慢一拍。
陈五先前说过，自己身上可能沾了脏东西，招董依兰过来，就是为了冲掉它。难不成是那玩意发力了？
咯吱，咯吱。
董依兰的身体转了过来，另一只惨白的手掌，也伸了过来，朝江影的肩膀抓过去。
两只手，江影身上的黑线顿时败下阵来，一点点地退回到他体内。
“不成，那玩意又叫董依兰压回去了。”
何金枝踏出一步，半个身子离开了油灯照到的范围，她举起手里的买命钱，作势要递给董依兰。
买命钱买命钱，没有钱，就给命，拿了钱，不拿命。
董依兰再厉害，也是鬼，没有思考能力，见了何金枝递过来的铜钱，当即收回了一只手掌，去接钱。
失去一只手掌的压制，黑线再次冒了出来，顶开了董依兰的手掌。
“娃子，接着。”
看江影恢复了行动能力，沾在他身上的鬼也冒了出来，陈五连忙摸出来一块空白的小木牌，一把刻刀，丢给江影。
“别过来，要不这油灯得把那玩意再压回去，”陈五道，“在那牌上刻上那玩意儿的名字，就能用牌把它引走镇住，叫它害不成人。”
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是冲掉江影身上的鬼，眼下鬼叫董依兰逼出来了，只要把它从江影身上摘出来镇住，就万事大吉了。
江影手握刻刀木牌，问道：“五爷，这玩意叫啥名字啊？”
“它叫……”
陈五刚想接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它叫啥？
那鬼是江影沾上的，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都搞不明白，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陈五的木牌就是一块烂木头，屁用没有！
咬了咬牙，陈五心一横，说道：“把你自个儿名刻上！”
江影点了点头，用刻刀在木牌上，一笔一画地刻下了“江影”两个字。
“五爷……这不是好耍的，这名刻上去，能镇住鬼，可这娃从此以后也不能算人了，算半个鬼啊。”
替陈五端朱砂罐的秃头老人哆嗦着说，他知道五爷的手段，更知道鬼的恐怖，真叫江影这么办了，这辈子都别再提冲鬼的事。
“莫得办法，莫得办法，不想当这半个鬼，他等不到天明就得真当鬼了。”
陈五看着江影和江影手上的木牌，心情复杂。
他叹了口气，摸出一块新木牌，刻上“董依兰”三个字，用指尖血蘸着朱砂墨水，在上面抹了一下。
眼下江影的事差不多摆平了，为避免夜梦多，还是抓紧把董依兰送走。
“董依兰，还不退去？！”陈五尖着嗓子，换上副狰狞的神情，高声道。
他好似领头，开了这一嗓，其余人都发着狠，跟着骂道：“董依兰，还不退去？！”
齐齐的喝骂声中，房檐上挂的小木牌全部排列整齐，纵使阴风四起，也不见有半点凌乱！
本来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的董依兰，竟开始缓缓后退，哪里还有半点不可一世的模样。
看到这副光景，江影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儿，算是结了。
董依兰是厉害，但陈五等人，还是镇住了它。
将董依兰逼出院门，陈五睁圆双眼，恶狠狠地摇了摇手里的木牌。
红衣飘荡，董依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成嘞！”
陈五锁好院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油灯晃悠两下，终是灭了。
“五爷！”
“五爷！”
众人将陈五扶到台阶上坐下，何金枝给他擦擦汗，进屋倒了碗热水给他。
一口气喝干了一搪瓷碗水，陈五抹抹嘴唇，老眼看向江影。
江影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不发一言。
“娃子，好些不？”最后还是陈五先开口问话，声音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