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抵达方寸
众猴闻之，俱是大惊。
崩将军上前，不舍道：“敢问大王，此去需多少岁月？”
猴王摇头：“我亦不知，但却无悔。”
“我今日虽不归人王法律，不惧禽兽威服，但将来年老血衰，暗中有阎王老子管着，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注天人之内。”
“唯修行有成，成仙、神、佛三等名色，方可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说。”
闻言，芭将军拜服：“大王既有寻仙访道之心，我等明日必越岭登山，广寻些果品，大设筵宴送大王也。”
“善。”猴王点头。
翌日。
群猴准备完毕，尊美猴王上坐，各依齿肩排于下边，一个个轮流上前奉酒奉花奉果，痛饮了一番。
而后，美猴王独自登筏，尽力撑开，飘飘荡荡，径向大海波中。
……
猴王运至时来，自登木筏之后，连日东南风紧，一路顺心，眼见前方，隐现陆地轮廓，猴王在心头道：
“季缘，一年前你与我说，明年春，出海之后，那份‘特殊机缘’便至。”
“如此我已出海，不知那修行机缘在何处？”
“猴王莫急、莫急。”季缘含笑之声，在猴王心间浮现：“待猴王上岸后，径直往西去，若得见灵山道妙，自然分晓。”
猴王不解，见季缘不再多说，也只得按耐心中急切。
上岸后，所遇所见，自不必多提。
有了明确的指引，猴王一路西行，过程中，它知晓了这块广袤陆地，名南瞻部洲。
行至西洋大海，见季缘不语，猴王只得继续制筏西去。
漂洋过海，又是一年岁月。
这一日，在距猴王离山恰好两年之时，猴王忽见一座高山秀丽，林麓幽深。
它自恃武艺高强，不怕狼虫，也不惧虎豹，登山顶上观看。
果是好山：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奇花瑞草，修竹乔松，幽鸟啼鸣，源泉流响。
此等名山胜地，端的是灵山道妙，纵是花果山，亦无法企及。
猴王有些痴了。
它终于明白，出海之时，季缘同它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它已确定，这里，便是自己机缘所在。
与此同时。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内。
菩提祖师于屋中静坐，心有所感，惊奇道：“这份师徒缘，竟提早十数年到来？”
祖师一番掐算，却算之不得。
目光穿过漫长距离，落于山顶处的猴王身上，祖师沉吟片刻：“罢罢罢，虽时机出错，但我与它之间的这一份缘法，却不曾有误。”
“既如此，便引它入山来罢。”
祖师抬手一挥。
于是。
山顶上沉醉仙山美景的猴王，忽听得林深处有人言语。
它急忙入林查看，侧耳倾听，方知乃歌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
“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猴王心中欢喜，遂向前，原以为是神仙，却不曾想，是一樵夫。
与此同时，通过猴王目光，见到樵夫的季缘，心头微松。
此番猴王前来拜师学艺，他最怕的，就是时间不对，菩提祖师不收猴王于门下。
如此一来，就有些麻烦。
眼下樵夫既然出现，说明菩提祖师并未选择将猴王拒之门外。
为了防止自己被菩提祖师探知，季缘不再言语，静静观望。
接下来樵夫与猴王的交谈，自不必多言。
在樵夫指引下，猴王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果然望见一座洞府。
但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
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又见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
猴王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寻得仙处，猴王静立门前，耐心等候。
一路行来，闲暇之余，它在季缘引导下，学习人伦礼法，知晓种种道理，已非昔日心急之猴。
不消多时，有一仙童行至洞府口。
那童子出得门来，高叫道：“何人在此？”
猴王心中泛喜，上前躬身，不失礼数：“仙童，我是个访道学仙之弟子。”
仙童笑道：“你是个访道的么？”猴王道：“是。”
童子道：“我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叫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
猴王点头：“是我是我。”
童子复道：“既如此，你跟我进来。”
这猴王整衣端肃，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拾级而上。
但见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
见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二十许个小仙侍立台下。
得见祖师，猴王始知何为道妙真仙。
它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师父！师父！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菩提祖师端坐瑶台，道：“你是哪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
猴王道：“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祖师言：“东胜神洲距此，隔两重大海，你如何来得？需知，撒诈捣虚之徒，修甚么道果。”
猴王以额抵地：“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一路西行，两年余，方才访到此处。”
“一路西行？”菩提祖师心中一动，笑道：“东西南北，你缘何笃定西行？”
“曾有人告知弟子，一路西行，定能寻得仙缘。”猴王道。
它这番话，是季缘告知，若有人问起，如此回答即可。
这话中之言，句句属实，即便菩提祖师以大神通推算，亦什么也推算不出。
“或许这人，便是导致石猴提前到此的因？”祖师心中盘算。
又一番问询后，菩提祖师道：
“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猴王道：“那十二个字？”
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王大喜：“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与此同时。
空间内，季缘也笑了。
大圣拜师已成，接下来，便是他大显身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