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倘若一切都不同
比赛结束后,景引源按照计划继续留在启川市市区。
一是为了看看那些只停留在言语中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景引源偶尔听老师说起市里的某所学校有先进的实验室,又或是听说哪一个区的高考成绩极为优异。她对此有些好奇,想看一看。而在今日,她固然不可能亲自去那所学校里看看实验室,也不可能看完一个区里的每一栋楼、每一条巷子,但是花一两个小时,在城里走一走,她已经觉得有些收获:原来,人群密集和人影稀疏可以只相隔几百米。原来,一条不算很长的路就可以连接高楼和村落、河道和街道……
二是在更长、更繁华的街道里寻找那些被时代淘汰的场所,例如药店、健身器材店,以及各种与健康、保健、治病、美容、养生有关的店。景引源找到了,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变化与变化的速度。
此外,景引源还去了卖衣服的商场。如今已是冬季,按理说冬装该上市了,但商场里仍然摆着大量夏季、秋季服装,原本应该占据主场的冬装,被挂在高墙上,标着和秋装相差无几的价格。
中午,景引源在一家老鸭粉丝汤店吃午饭,吃饭时,她看到一条新闻。看完新闻后,她立即放下筷子,买了回县城的票。
火车即将到站,景引源给同学发了条消息,约他到学校门口见面讨论那条新闻。
新闻里主要提到了两件事,一是一阶渐近者共有的能力,元素固定,二是从一阶到二阶,成长进度达到3/4,就能得到固定域和固定域集合。
元素固定的条件比较苛刻,景引源对此有一些想法,并即将付诸实践,但在此之前,她还想听听对方的想法,彼此之间取长补短。成长进度达到3/4,即域半径77.5米。目前成长进度连一半都不到,还差得远,暂时不用考虑这个。
景引源见到同学时,递给他一杯草莓奶昔、一袋已经启封的糖炒板栗:“板栗我尝过了,味道还行。”
喻赠光用左手提着两个塑料袋,用右手抽出吸管,戳开杯子的封口纸,然后把右手伸进装着板栗的袋子里,取了一颗还没拿出来就放回去了:“我等一会儿再尝板栗吧。”
“嗯。今天官网上公布了一阶渐近者共有的能力,‘元素固定’,把物质世界里的一切可感可知可见的以非质量非能量的形式存在的事物,转移到质量或能量上进行保存。听起来很宏大,其实使用范围比较狭窄。”
喻赠光喝了一口奶昔:“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渐近线后,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元素固定的使用范围就更狭窄了。”
景引源问他:“你准备固定哪些事物?”
“不知道。我觉得这种能力,有了就可以了,不一定要用。”
“那我也等一等吧,等条件、时间合适了再用。到用的时候,我想把事物固定在渐近线实体上。等我用过了元素固定,我再告诉你我的体会。”
“好。”
“我早上在市区的商场里看见了便宜的羽绒服,说不定有你喜欢的款式,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顺便买几件。”
“嗯。等现代者主体赛开始,我就去看看。”
喻赠光想起以前的一次购物经历: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快到过年了,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在镇上的服装专卖店里逛了约有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好看的衣服,却发现它的价格比不好看的衣服高了三、四百。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看过了好看的衣服,买到了不好看的衣服。
后来,我和源同学说“好看的衣服更贵”,她说我说的不对。确实不对。好看的衣服不一定更贵,只不过那时我刚好看到了一件昂贵的好看的衣服。可是,当时的我并不这么想,我和她为这件事差点吵了起来,最后是她退了半步,在我说的话里加了“可能”两个字,“好看的衣服可能更贵”。
今日,两人沿着学校门口的路往前走,边走边聊天,聊到了比赛的事,并再次提及元素固定。路上,喻赠光喝完了奶茶,尝到了板栗,景引源也吃了些板栗。
11月9日,星期一。
凭泠高级中学里的早自习从7:30开始,以往,大多数老师要求学生提前十五分钟甚至二十分钟到教室,如果没到,算作迟到。从2020年7月起,所有老师严格遵守学校的规定,没人敢说“算作迟到”了。
7:30,郭延军在教室门口偷偷看了几眼,还有十几个学生没来,他要做的事,还得再等一等。
7:40,仍有两人没来。
7:47,人到齐了。
7:50,郭延军走进教室,宣布今天上午要开会。这是第一件事。
“比赛规则里写了,进了现代者主体赛、近古者主体赛的人,在大赛举办期间可以不返校。哪怕在现代者主体赛里一场没赢,也可以等八轮比赛全都比完再回来。咱们多放点假,比赛期间,所有人都不要提前返校。”郭延军说完了第二件事。
郭延军把座位图投影到黑板前面的白色幕布上,让学生在下午上课前重排座位。这是第三件事。
卢兴灿一边设想漫长的假期,一边欣赏座位图,并兴高采烈道:“恭喜啊!我们都坐到中间去了。”
自从上高中以来,卢兴灿不止一次地坐过中间座位,但每一次都是他主动争取的,且每一次都很短暂。从来没有一次是在班主任的安排下,他坐到了教室中间。其原因很简单,他的排名,大约是全班前二十。
“前天出成绩,今天换座位,好快啊。”
说这话时,喻赠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惊悚”的猜想:座位是按分数排的,建模大赛把渐近线和分数连在了一起。假以时日,渐近线会不会和几乎所有事物有关?诸多种类的渐近线合在一起,应该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吧?
“越快越好。他们终于把位置让出来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喻赠光正色道:“不一定,也许没有这么严重。”
卢兴灿改了个说法:“那就祝他们还能回来。你今天上午也要发言,你的发言稿是自己写的还是郭延军发的?”
喻赠光从课桌抽屉里取出打印好的发言稿:“郭延军发的。看风格有点像语文老师写的。她不是常说‘这个时代让我们成为了更优秀的人’吗?发言稿里有类似的话,‘在这个精彩的时代里诞生了无数不同寻常的人’。”
卢兴灿看了看同桌的发言稿:“哦,是有这句话。”
8:00,早自习结束,铃声响起,郭延军让学生下楼,到操场上排队。
红色幕布和木质讲台占据操场的东边,颇有些整装待发的意味。领导还没到,但操场上已经聚集起了十几个班的人。每个班的人排成两列,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后面。班与班之间沿着操场的长边排开,按照顺序站好,留出空隙。
喻赠光和卢兴灿一起下楼,他们在队列中的位置也十分接近,一前一后。
8:10,上课铃响起,领导先后落座。
无人机在众人头顶掠过,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班主任游走在队伍之间维持秩序。
最先上台的是陈林欣。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1)班的陈林欣……”
卢兴灿以过来人的姿态高谈阔论:“高一1~6班是普通班,7~18班是实验班,19~24班是奥赛班,25~26班是火箭班,她加35分,够换个班了。”
喻赠光补充道:“高一上学期要选科,文理分科后重新分班。她今年得到加分,明年就可以换班了。本来高一结束、高二结束后都要再分班,但是今年……”
“但是今年没分班。不分班最好。分班后就见不到熟人了。”
“不一定。肯定还有更合适、更好的分班方式。”
卢兴灿想了想,对喻赠光来说,“更合适、更好的分班方式”是存在的,那就是把他和景引源分到同一个班。
“有。一会儿你先还是我先?”
“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