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吵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陈家，族长宅邸。
此刻，本应早就休怠熄灯的族长房间内，灯火通明，透过窗纸看去，还能隐隐看见两道黑影正在争论什么，如若有人此时推门进去，会发现这两道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陈家族长陈定和族内护卫统领陈复。
“大哥，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会骗你？”
屋内，站着的陈复一脸激动的看着坐在木椅上的陈定，语气有些焦躁。
“非是我不信，而是阿复你说的话实在是天方夜谭，叫我不敢信。”
相比于陈复的焦急，陈定就显得淡然多了，甚至还有闲心轻轻抿了一口手边的清茶。
“那好，你不信我是吧，等到了明天，我把克远亲自叫到你面前，让你看看他的本事！”
“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见陈定自他进来，就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不信，陈复口中不由不忿道。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依你。”
可陈定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给陈复气死。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复，我知道，这些年是宗族对不起你，你一身本事，也有想建功立业的心，可为了宗族安危，你却只能留下来为宗族保驾护航，整日在队里蹉跎。”
“说实话，作为大哥，我对你心中有愧。”
陈定轻轻放下手中的瓷杯，缓缓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作为族长，我得为陈家，还有陈家上上下下好几千口人作考虑。”
“所以，很抱歉，阿复，你的提议我不能答应。”
说完，陈定眼睑低垂，不去看陈复的反应，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弟，这次是来真的了，不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罢休。
果不其然，陈定话音未落，陈复的声音就出现了，激烈而高昂。
“为什么不能答应？”
“大哥，难道我的提议不是为了宗族着想，不是为了宗族能更加的繁盛强大吗？”
陈复面色激动而愤怒，口中声音隐隐成吼。
“以前我不提，是因为我陈家确实没有底蕴，也没有一个扛鼎之人能够站出来，作为旗帜引领大家。”
“可现在不同了，我陈家不仅粮秣充足，拥兵广众，还有了克远这个麒麟子作为扛鼎大将，这完全就具备了出去争一争的底气啊！”
“如今天下是什么样，难道大哥你不知道吗！”
待陈复把话说完，顿了一会儿，陈定才开口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现如今是个什么世道，所以我才不能依你。”
“我陈家当初为了自保，这才在山上拥兵结寨，花费大力气建了这坞堡。”
“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活命，不受战火兵戈的波及吗？”
陈定斜瞥了陈复一眼，又说道。
“现在，我们陈家日子好了，粮食充足了，难道反而还要背其道而行之，主动去寻这兵戈之险，以求更大的富贵？”
“此等罔顾族人性命的事，吾不为也。”
而听完陈定话语的陈复，此刻却并没有显得更加愤怒，反而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大哥，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族人的性命，舍不得拿他们去冒险。”
“可现如今，形势变了，我陈家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地方土豪了。”
“拥兵千人，粮草众多，占据地方，声闻乡里，这样的陈家，无论谁当权，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陈复神色凝重，目光炯然。
“自古以来，拥有实力却作壁上观的墙头草，向来不为人喜，极易成为众矢之的，这个道理大哥难道不懂？”
“这.....”
陈定欲言又止。
“更何况，如今皇帝派大都督陈霸先东征西讨，梁境内的叛乱差不多都被平定了，澄清玉宇只是时间问题，此时不趁着大势还未落定加入，难道要等尘埃落定再来锦上添花？”
“到了那时候，人家给你的是诏令还是屠刀可就不好说了！”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陈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有些难看。
“我陈家耕读传家，向来与人为善，不争不抢，虽无缘富贵荣华，想来也不至刀兵加身。”
“大哥你.....”
陈复还想说些什么，可陈定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意已决，不会更改，你走吧！”
陈定不去看他，只是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望着大哥那执拗的样子，陈复嘴巴张了又张，可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从鼻腔中重重呼出一口气。
“哼！”
心情不佳的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可陈定又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把这两本书带给克远去吧。”
说着，陈定也不待陈复反应，就自顾自的回了卧室，不一会儿便拿着两本线装的书籍走了出来。
看那书封上的褶皱，就知道这两本书籍有些年份了。
“如果克远真有你所说的天分本事，那这两本书应该对他有些帮助。”
陈定一边将书递给陈复，一边轻声说道。
闻言，陈复不由老脸一红，可惜天色太暗，陈定压根没注意到。
陈复今晚来，本就是存了为陈克远求这两本兵法的意思，可是刚刚跟陈定吵得太过投入，他忘了。
收好书籍，陈复也不停留，转身就出了房间。
一经踏出，他就发现，门口有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陈复的身形顿了顿，眼中若有所思。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然后不再犹豫，大步踏出庭外。
“呼~”
“差点就被发现了。”
屋檐下的木质立柱后，陈克勤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侥幸。
要是被三叔发现了，把他偷听的事告诉父亲的话，那他可免不了一顿教训。
就在他暗自侥幸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吓得浑身一激灵。
“谁？”
陈克勤猛地回头，却看见自己的妹妹陈婉立在身后，淡笑着看着他，素白的襦裙在夜色下将她如兰的气质衬托的更加幽深、静谧。
“哥，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偷听，不怕父亲发现了责罚于你吗？”
陈婉樱唇轻启，语气带着一丝狡黠。
其实她也才刚刚出来，并没有看见陈克勤在这里干什么，可瞧着哥哥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欸欸欸，小声点，别让父亲听见了。”
听见陈婉的话，陈克勤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求饶似的看着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