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廷

我被囚在竹笼中，鳞片与冰凉竹片相触发出细微的响动。笼外烛火摇曳，将少年执笔批阅奏简的身影投在绘有玄鸟图腾的帷帐上。墨汁滴落竹简的声响，与更漏声此起彼伏。

“吕相国又送来十车简牍。“启叔捧着漆盘进来时，我正用信子捕捉空气中弥漫的龙涎香。这味道让我想起太白山顶凝结在松针上的冰晶，清冽中带着刺痛。

政儿扔下狼毫，白玉扳指磕在青铜案几上发出脆响：“说是辅政，倒把河西灾情的烂摊子推给寡人。“他解开玄色深衣的领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疤痕，“上月派去的赈灾粮，半路就被他那门客劫了。“

我忽然弓起身子。烛影晃动间，政儿身后浮现出九条盘桓的金色龙影，其中三条已然凝实，龙须扫过我的七寸时激得鳞片倒竖。这景象转瞬即逝，却让我想起往生池里那个诡异的漩涡——当年跳入时，分明有道金光缠住了我的尾巴。

“小白？“笼门突然打开，少年带着墨香的手指抚过我额间红鳞。自从饮了他的血，这抹朱砂色就再没消退过。他的体温比常人低，掌心却像藏着团火，“你也觉得吕不韦该死？“

门外忽然传来玉石相击之声。十二旒珠帘被掀起的刹那，我嗅到了硫磺与丹砂的味道。紫衣方士手持青铜罗盘，目光如钩子般刺进我的骨缝：“恭喜王上，这白蛇额生赤纹，分明是即将化蛟的灵物。“

政儿将我缠回手腕，拇指按在赤鳞上：“徐福，你上次说东海有蓬莱仙山，这次又要说终南山有神仙洞府？“

“非也。“徐福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直指我微微鼓动的腮部，“蛇修五百年化蛟，蛟修千年化龙。若取此蛇内丹入药......“他向前半步，腰间五色绦穗扫过案上玉玺，“可助王上延寿百年。“

笼中野兔突然抽搐着化作一滩血水。我猛地昂首，獠牙堪堪擦过政儿手腕，却在即将见血的瞬间被他掐住七寸。少年帝王的声音比终年积雪更冷：“徐卿可知，寡人最恨被人当刀使？“

烛火突然暴涨三尺。徐福踉跄后退时，我看见政儿眼底闪过鎏金色光芒，九条龙影在他身后发出无声的咆哮。方士的罗盘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划破他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