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娘你别卖了我,我回家肯定乖
“并无戏言。”
“巴戟天八两,当归,枸杞子各四两,广陈皮,川黄柏各一两,俱以黄酒拌炒,碾碎成粉末,佐以蜂蜜揉搓成指腹大小的丸子,每早晚各服下三钱。”
时锦很是识趣地把写满了药材的纸折好放在王财主的手心,也没声张,甚至还很懂事儿的压低了嗓音。
“您只管按这个药方服,另切记服药期间禁酒,宜早睡,每日绕院中走上十圈。”
“最迟三月,若无好消息,您尽可来上岭村许家找我问罪。”
有了两张药方投石问路,王财主对时锦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两人约好每隔八日,时锦就来王家帮忙看诊调整药方。
三个月为期限,一旦期间出了任何差错,王家势必不会与时锦善了。
这样的条件堪称苛刻。
但是此情此景下,时锦也的确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折腾了一大圈,黄昏都隐隐在天边见了光。
时锦也终于兜兜转转之后,如愿见到了原主舍了半条命生下来养到现在的娃娃。
看到时锦,一直都绷着小脸的小团子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哇的一声哭开了朝着时锦就砸了过来。
“娘亲!”
“娘亲我害怕……呜呜呜呜呜呜……”
时锦猝不及防下被一个瘦骨嶙峋的奶娃娃扑了个满怀,狠狠一怔后心尖泛起的就是无言酸楚。
五岁的小娃娃本该是最肥美可爱的时候。
可这小娃娃自在母体腹中之时就没被好好养着,出生落地后更是跟着亲娘遭遍了白眼嫌弃和苛待。
受气不说,饱一顿饿八顿,硬生生被养得只剩下了一个皮包骨的瘦弱架子,凹下去的脸颊显得一双凤眼越发深壑,小小的鼻梁也挺拔得有几分惊人。
可就算如此,也能明显看出这小东西骨相惊人,将来长大了一定好看到惊为天人。
她自己母胎单身三十年,没恋爱没生养,也不懂母子连心是什么滋味。
一路咬牙坚持着走到这里,也只是不想原主的执念落空。
毕竟自己占了人家的壳子,好歹也要设法把孩子保住。
可就在孩子扑入怀中的这一刻,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根弦好像就被无声拨了一下,震荡而起的,全都是让她无措至极的慈母心怀。
她浑身僵硬地摸了摸小团子哭到冒汗的脑袋,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小团子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时锦,哭到嗓子都哑了火。
“奶奶说要卖了我,我都快吓死了……娘……娘亲你怎么才来啊……”
“娘你别卖了我,我回家肯定乖……呜呜呜……我一定听话少吃点儿……我什么都听娘的……”
小娃娃的哭诉委屈半空中化作利刃,一下接着一下地往时锦心口猛扎。
时锦心里一软,拉着小娃娃后退半步,蹲下身与他平视柔声说:“有我在,谁都不能卖了你。”
“呜呜娘……”
小团子嗷呜一声再度扑进时锦怀里哭到不能自己,委委屈屈地挂在时锦的身上不愿下来,抽噎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的,伤心得不行。
时锦无奈只能把人抱起,侧首不是很熟练地在他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蹭了蹭,轻声说:“好了,不怕了。”
“我带你回家。”
咚咚听到这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畏惧和紧张,揪着时锦的衣领小声说:“娘,你之前不是说,奶奶把我们赶出来了吗?我们还能回家吗?”
时锦捧着个不是许家血脉的娃娃,瞬时也哑了嗓。
明摆着不是人家的娃,再赖着让人家养,确实是不太合适。
可她们母子眼下无处可去,许老太害得原主魂归大地,回去找老太太要个说法也不算过分。
时锦三两下定了心神,安抚地摸了摸咚咚的脑袋,说:“放心,她现在怕咱们还来不及呢,她不敢撵。”
许家人但凡是敢撵人,她就敢去衙门报官!
她倒是要看看,这害命卖孩子都不眨眼的老太太,敢不敢跟着自己去衙门走一趟!
许家门前。
除了昨晚上匆匆一面见过的许大嫂,边上还坐着正在跟村里婆子磕牙的许老太。
昨晚收尸不成反受惊吓,许老太心里打了一宿的鼓。
这会儿脑子差不多也清醒了,只是看到时锦抱着咚咚出现的那一瞬间,那股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和不甘又拱出火星子往上冒。
“哎呦,我还当是谁呢,怎么还没走到眼跟前就闻着一股子恶心人的骚臭味儿,原来是这遭人嫌的破鞋回来了!”
她吊起眼角刀子似的目光在时锦的身上来回地刮,见被吓醒的咚咚害怕地往时锦的怀里缩,更是来气。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不见人影一天一宿,这是在王财主的跟前卖弄了多少斤的皮肉才把这杂种弄了回来?!”
咚咚本就受惊不小。
这会儿被许老太尖着嗓子一嚷,马上就吓得打哆嗦,抱紧时锦的脖子,小声小气地颤着嗓门喊娘。
感受到娃娃的颤抖,时锦面上挂起的从容散了个干净,不想让孩子灌一耳朵的糟话污语,索性无视了叫嚷的许老太拔腿就走。
许老太扔出话茬没人接,怒得原地起蹦回去着枯瘦的胳膊就要去拧时锦的后背。
“你是聋了听不见老娘说的话吗?!”
“你有本事为了这孽种去论斤论两地卖皮弄肉,你怎么就没本事让王财主收了你,索性在王家当能过好日子的夫人太太?!”
“许家容不下你这种下三滥的娼妇!你……”
“老太太。”
忍无可忍的时锦反手钳住许老太爪子似的手,掐断她的咒骂的同时放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虽是侥幸没被毒死,可那茅屋里被毒死的耗子和藏起来的米饭可还在呢。”
“你要是真不怕衙门问罪,那就尽管逼我。”
“大不了你当杀人犯我当冤死鬼,一起死!”
她说完手上猛地用力一甩,猝不及防的许老太愣是被甩得接连退出去撞到了敞开的门板上。
听到耗子药几个字,许老太心虚得目光连连闪烁死活都骂不出下一句,脸色也青紫变幻得极不正常。
时锦见状从齿缝中挤出一声冷笑,抱紧了怀里险要哭出声的咚咚拔腿就走。
许大嫂捧着个簸箕全程都没说话,只是在许老太想再冲上来的时候拦了一下,带着烦躁说:“婆婆你这是干什么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这嚷嚷起来要让多少人看笑话?”
许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变成了被踩中尾巴的老母鸡,张大了嘴嗷的就是一嗓子:“笑话?!”
“自打这丧门星进了门,我家什么时候不闹笑话?!老娘还怕谁笑!”
……
许老太骂着骂着想起了自己早死的儿子,悲从中来熟练的往地上一倒,拍着大腿就开始扯开了嗓子哭。
时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循着记忆入了原主在许家住的地方。
她看着透光的屋顶墙角的蛛网,闻着隔壁鸡棚不断传来的特殊臭味,头疼得脑袋都大了一整圈。
这说是住的地方,不如说是鸡棚旁边搭了个草席,就连所谓的床,都只是在木板子上铺了一层破了无数个小洞的麻布。
说一句家徒四壁都是抬举,也不知道原主带着这么个孩子是怎么过的。
时锦忍下到了嘴边的叹息,把怀里红着眼小脸却煞白的娃娃放在铺了麻布的木板上,挽了袖子说:“你在屋里玩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她的空间内有活物,可多是药草植类,能直接入口的东西近乎没有。
回来的路上她特意找机会让这孩子喝了些空间中的灵泉,还在路边的林子里找了几个果子。
灵泉温身益体,是世间难寻的好物。
有这些东西垫着不至于会饿到伤脾胃,可孩子年岁小,时间长了不吃东西终究是不行。
见时锦准备出去,咚咚赶紧伸出小手拽住了她。
“娘,别去。”
见拽不动时锦,咚咚的脸上多了一抹着急,扑腾着站起来凑到了时锦的耳边,小声说:“奶奶会打你的。”
“等天黑了,我能找到吃的,不用去招奶奶的打。”
时锦先是惊讶于这孩子令人心疼的懂事儿,下一秒眼中就多了一抹好笑的诧异。
“你能找到吃的?”
咚咚煞有其事地重重点头。
“我能!”
像是怕时锦不信,他赶紧划拉着短而干瘦的手脚爬下了木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