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意上门
我叫江浩，是一个尸生子。
很多人不明白，什么是尸生子，尸体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准确来说，我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我娘在临盆之前，因为暴疾去世，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说我也保不住了，于是我娘大着肚子就被埋了。后来一名道士路过，算出这里还有生机，便自作主张挖开了坟，用一把割猪草的刀划开了我娘的肚子。
明明我娘都死了三天，按道理来说，我也活不了，可我没死，还留着一口气。
就这样，我被师父从死人的肚子里抱了出来。
如今我已经十八岁，除了每年鬼门大开之时身体难受，其他时间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师父说，那是因为我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又把我拉了回来，我那时太小，根本没有阳气抵挡，被鬼门关的阴气侵蚀，已经留下烙印。
每到鬼门开，我的身体就会有感应。
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先不说身体多难受，就说那些鬼怪对我的觊觎，就让我胆战心惊。
师父经营了一家丧葬店。
最近店里似乎不太平。
半夜的时候，我总是能听到门口镇魂铃发出的声响。
鬼怪从门过，恐有临头祸。
我悄咪咪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顺着门缝向外张望。
果然有一道道的黑影经过，速度很快，像是一杆风。
突然，镇魂铃发出极大的声响，耳膜一阵生疼，我急忙捂住。
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耳朵里仍旧传来轰鸣声，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我不敢出去，只能继续呆在房间里，小心观察外面的动静。
门口的镇魂铃是师父留下来的，专门用来保我的小命。
如若不然，每日都会有小鬼觊觎我的身体，想要吞吃我的魂魄，据为己有。
因为尸生子的缘故，我变成了极阴之体。
哪怕晒上一天的太阳，阳气也会在夜间流失，根本保存不下来。
说起来，师父已经离开足足三日的时间，至今未归，而明天，可就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了……
我有些头疼，又重新回到被窝，闭眼睛之前，还抱上了师父留下来的匣子。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有人吗？”
我眯着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有人吗？我要买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丧葬店里，什么都有得卖，唯独没有纸人。
一般人要买，师父也不会卖，可如果有人能拿出白封，他就会去后院做一个纸扎人。
根据来人，选择扎男或是扎女。
如果来的是男人，就扎女纸人，必须要画上胭脂和口脂，唯独眼睛要来人亲自点上。
如果来的是女人，就扎男纸人，必须要扎上辫子和大褂，眼睛同样也要来人点上。
白封就是白色的信封，上面还会有封条，我曾经偷偷看过一张，上面写的是繁体字——烧纸无端引崇来，看看家鬼返为灾。青天白日弄门户，背手掩来顺手开。
我特意查了一下，这是一首诗，描写的就是烧纸的含义。
正在我沉思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声音，“我要买东西！”
大半夜来买东西的人不少，我也没有多想，踏着拖鞋来到门口。
这里专门开了一个小窗，外面是透明的玻璃，师父专门在玻璃的周围贴了一圈符咒。
既能让我看到外面的人，又防止半夜有鬼来找我的麻烦。
一打开，入眼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姑娘，长得很美，就是脸色稍微有点难看，略显苍白。
来到我这里的，基本上表情都不好看，谁家死了人，估计也开心不起来。
她看到我，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太好了，我要扎纸人。”
“不好意思，我家不卖纸人。”
师父教了我这门的手艺，却从来不让我碰，只有过了十八岁，才能真正继承这门手艺，现在属于封手阶段。
如果破了，以后这条路必定坎坷。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你这里不是写的纸扎丧葬用品店，居然不卖纸扎人？”
“对，我师父不在，所以不卖，你需要别的吗？说一遍，我拿给你。”
“不，我只要纸扎人，小哥，你帮帮忙行吗？我妈暴毙下葬，必须要纸人引路，不然去不了地府。现在就我自己，没人帮我……”
说完，她低垂眉眼，嘤嘤哭泣。
我顿时有些为难，“真不行，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如果让我师父知道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小哥，你就帮帮我吧，如果我妈没办法下地府，成了孤魂野鬼，那我也不活了！”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小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想送我妈好好的下地府……”
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也一样没了娘亲。
见我不说话，女孩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哥，这附近只有一家纸扎店，我也是没办法了！”
我心软了，叹息一声，答应下来，“好，那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扎纸人的工具就在后面，师父平日里根本不让我碰。
店里还有一个纸扎人，静静的躺在床底下，只可惜是个纸扎女人，算了，将就用吧。
师父每一次做扎纸人，向来只会做一个，如果有做的不好的，会留到最后直接烧掉。扎纸人可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至少要做五六次才会成。
这个纸人，是被风吹到床底下的，我鬼使神差的没有告诉师父，它就这样留了下来。
回到店门，女孩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我按照师父的模样，从柜子里摸出毛笔。
笔尖已经洗涮干净，我寻摸半天，也没找到那个黑色的墨盒在哪里。
再伸手一摸，柜子的角落里好像还有一个盒子，打开之后，一股有些发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是暗红浓稠的液体，似乎还融入了泥沙一类的东西。
这不就和师父之前点眼睛的红墨一样嘛。
我二话没说，毛笔尖蘸了一下，打开小窗户，递给女孩，“画龙点睛，点了眼睛，纸人才能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