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布满荆棘的复读生活
周末，王帅不用上班，但顾欣得上课。
濮城经济落后，城镇化很低。
油田二中贵为重点高中，但并不太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之所以能保持不错的升学率，靠的是题海战术和军事化管理。
顾欣来这里复读整整一周了，仍然很不适应。
她不是没住过校。
在安城一中时，前两年学业不紧张，在宿舍的大集体生活过。
哪怕高三走读，也保留了床位，以便中午吃过饭午休，当时和同寝的女生们相处得都挺好。
但在油田二中，每晚回宿舍前，顾欣都要好好做一番心理建设。
这是八人间，四张上下铺，没有单独的卫浴，而且在一楼。
简陋自不必说，墙上地上甚至床铺上，时不时冒出几只臭虫，这是顾欣最害怕的东西。
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她就中了招。
熄灯后，隐隐感觉耳边有东西吱吱响。
用手一摸，不由自主发出剧烈的尖叫。
当时，同寝一个女生被吵醒，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至于吗？大城市的千金小姐就是难伺候！”
不光住宿条件差，同寝的舍友也相处得不好。
女寝的B事总是很多。
其他室友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彼此相处了两年，都很熟悉。
顾欣一个外乡人，突然来到陌生城市，为了争口气，将自己封闭起来只想读书，不主动和舍友们搞关系，在寝室里像个透明人。
室友的家庭条件都很差，长得也不好看，见顾欣貌美，又这般特立独行，都心生妒忌。
谈不上霸凌，但形成小团伙是难免的。
顾欣性格外圆内方，看破不说破。
她不屑于应付这些，却也不是好惹的。
寝室里有个胖妹，平素很邋遢，平均一周才换一次内裤，身上总有一股怪味。
几天前午休时，胖妹坐在顾欣铺上和别人聊天，直到顾欣洗漱回来后，才讪讪离开。
顾欣面无表情，凑到胖妹坐过的地方闻了闻，然后二话不说，将床单卷起来，当着其他人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那胖妹羞得满脸通红。
其他舍友也觉得过分，但见顾欣一脸冰冷，也没敢说什么。
从那以后，顾欣与舍友们的关系，彻底掉到冰点。
住宿环境不适应，也就算了，学业上也不顺利。
班里的各科老师都是本地人，大多喜欢用方言授课。
每次上课，顾欣都紧皱眉头，需要特别全神贯注，才能听清楚在讲什么。
她现在隐隐有些后悔。
并不是后悔复读，而是后悔没听母亲的话，没选择在母校复读。
当时她正与方裕文闹别扭，选择异乡复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矫情，不想让方裕文找到自己。
再一个，她想换个更艰苦朴素的学习环境，能沉下心读书。
只是没想到，新环境会这么艰难。
...
...
上午第二节课是英语。
授课老师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据说快退休了。
教龄长的英语老师，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发音很不标准。
再穿插上方言，顾欣听得身心疲惫。
好不容易下课，她刚想趴课桌上休息会儿，一个流里流气的毛寸男生凑了过来。
“顾欣，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顾欣皱了皱眉：“没空。”
那男生不死心，很自来熟把胳膊撑到顾欣的书桌上，笑嘻嘻道：“别这么绝情嘛！我没其他想法，就是想交个朋友。”
顾欣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告诉老师？”
“好好好，你牛逼......”
男生也不生气，打了个哈哈走了。
顾欣深深叹了口气。
她只是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埋头读书，为什么有这么多烦心事？
那男生叫冯明浩，据说已经复读了三年，今年是高六，家里在油田二中有点关系。
仗着年龄大，又有关系，此人在男生群体混得很开，是学校里所谓的“龙头”。
顾欣刚来报道，出众的容貌立即在班里引起轰动。
冯明浩更是满眼放光，视为天人。
短短一周时间，他已经搭讪了好多次。
顾欣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烦。
别说现在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人，就算真想谈恋爱，也看不上冯明浩这种货色。
她现在越来越想方裕文，并且有个想法动摇了。
或许，被男生宠着，什么都不用操心，也挺好的......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该吃中午饭了。
顾欣随大部队去餐厅，却显得形单影只。
进餐厅大门时，路过门口的仪容镜，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或许是压力过大，也可能是水土不服，额头和两颊都长了几颗痘痘，特别显眼。
女生都爱美，她现在又有些庆幸了。
幸好没在母校复读，否则让老同学们看到，那该多难堪！
油田二中的伙食很差。
餐厅的生意没外包出去，由学校自主经营，窗口开得不少，但只有两种可选。
米饭套餐和捞面条。
菜都没什么油水，基本看不见肉丁。
大伙儿刷学生卡消费，面条便宜，米饭要贵上一块钱。
顾欣没胃口，本想简单吃口面条回宿舍休息，可学生们大多条件不好，吃面的很多，这边队伍很长。
顾欣打了份米饭套餐，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
套餐里基本都是素菜，但吃起来很油腻。
顾欣忍不住皱眉，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餐盘前面突然多了瓶绿茶。
“慢点吃，别噎着。”
这嗓音听起来十分熟悉，顾欣猛地抬头。
只见方裕文满脸笑容端坐在对面，穿得仪表堂堂，笑起来很阳光。
顾欣以为看错了，愣了好一阵才开口：“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
“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你并不容易。”方裕文笑呵呵道：“好在我有朋友。”
顾欣嘴角边还有饭粒，显得很呆萌，方裕文打开一包手帕纸，递过去一张。
顾欣接过，机械般擦了擦。
待情绪稳定下来后，她问：“找我干什么？”
方裕文说：“那天咱们还没说完。还有，你忘带东西了。”
说着，他递过去一个崭新的手机：“里面装过电话卡了，但充电器我忘了带，在车里，待会儿我送你们寝室。我听说这里不让带电话，你小心点，平时锁柜子里。想家了就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当然，也能打给我，我随时等着......”
方裕文的关心无微不至，顾欣听得隐隐想落泪，可那股倔劲儿又上来。
她注意到，周围有不少女生偷偷看过来，眼神全集中在方裕文身上。
这也难怪，方裕文本身就长得高大帅气，又没穿校服，准大学生，一只脚已经迈进了211高校，浑身散发着阳光自信。
而她自己呢？
穿着土里土气的校服，头发很油，已经几天没洗了，只简单绑了个马尾，脸上还有显眼的痘痘......
“不用了！”
顾欣这些天的满腔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却转化成了恶语：“我用不着你可怜我！”
“你误会了，我只是关心。”
方裕文说：“你走后我想了很多。你说的对，高考成绩不简简单单是个分数，还有家里人的期望，还有你的骄傲，我赞成你复读，甚至允许你说分手。但相爱一场，别拒绝我的好意，行吗？”
方裕文说得越好听，顾欣心里越难受。
她很想接受，可骄傲的性格不允许。
“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
顾欣的声音有些哽咽，狠了狠心，把手机推回去：“别再打扰我好吗？算我求你。”
方裕文沉默了一会儿，没勉强，收拾东西站起身。
“朋友还在二楼小餐厅等我，晚上吃饭时我再来。一部手机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再考虑考虑......”
回寝室后，顾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枕巾上有泪痕。
这些天再苦再累再委屈，她都没哭过，可自从见了方裕文，泪水就止不住。
她下了床，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油腻腻的模样暗自神伤，第一次有了自残形愧的感觉。
她特别不想让方裕文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趁着午休，她洗了头，没带遮瑕霜，就往脸上使劲抹护肤乳，试图将痘痘藏起来。
...
...
下午课间休息，冯明浩与两个同班男生，扒着走廊栏杆，嘴上都叼着香烟，肆无忌惮吞吐烟雾。
偶尔有老师走过去，他们才稍稍有些收敛，将香烟藏到身后。
老师们其实看到了，只是懒得管，目不斜视走过去......
这就是油田二中。
典型的升学率大于一切的学校。
学生们大多来自郊县和农村，条件一般，绝大多数学生很努力，想靠高考逆天改命。
可也有几个，像冯明浩这样的刺头混混。
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在学校里称王称霸。
物以类聚，冯明浩身边的两个男生，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个麻脸麻子，脸奇长，肤色又黑，外号叫“黑驴”。
另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还不到130斤，像鹿鼎记中的胖头陀，外号叫“麻杆”。
黑驴和麻杆，家里没什么背景，但有点小钱，花了大价钱让孩子来复读。
他俩一个高四，一个高五，平时以冯明浩马首是瞻。
“冯哥，你可有点出师不顺啊......”
黑驴笑起来，一张脸更像驴，成语说错也不自知，朝冯明浩打趣：“班花都来快半个月了，咋还没勾搭上？”
“慌啥？
冯明浩连忙打断：“够了，别说。”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事儿差点害死我，幸亏那家人都是怂比，赔了俩钱没追究......以后别提了。”
黑驴很没眼色问：“那她后来去了哪儿？”
冯明浩心中不满，但又想装逼，想了想说：“转学了吧？哪个学校忘了。那女的也是个SB，还给老子发短信，说临走前想见一面。哈哈，我看她是尝到甜头，想要了......”
黑驴傻呵呵问：“你去了没？”
“我去他妈！”冯明浩意气风发道：
麻杆阅片无数，是个老司机，猥琐道：“冯哥，你看出来没
“真的？”冯明浩一愣：“你咋知道？”
“主要得看腿，还有眉毛......”
麻杆凑过去悄悄嘀咕，说得有板有眼。
冯明浩狠狠吐了口痰：“他妈的！大城市来的也不是啥好鸟，原来是个破鞋！亏我这回，还打算跟她好好处一处......”
“冯哥~”麻杆贼眉鼠眼问：“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啥？”
麻杆看了眼黑驴，嘿嘿笑道：“你得手后，能不能让我俩玩玩？”
冯明浩一听，起先有些生气。
心想：你他妈！好歹是你嫂子，也张得开口？
但发挥了想象，又细细琢磨，居然有点蠢蠢欲动。
旁边的黑驴一脸傻样：“那女的能答应？”
“到时候还轮得到她答应？”
冯明浩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很严重的绿帽癖。
他传授着经验：想干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三人在走廊猥琐吹嘘，直到上课铃响起。
冯明浩被两个小弟的话勾出了邪火，回到教室，老师开讲了十多分钟，他也没压下去。
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角落，顾欣在倒数第四排，在他斜前方。
冯明浩刚好能看到顾欣的侧颜。
顾欣中午洗了头，简单装扮过，更显动人。
好不容易下课，冯明浩实在按捺不住，老师还没出门他就起身，想了个理由去搭讪。
却发现顾欣也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你想请我吃饭？”
顾欣一脸冷清：“我同意了，就今晚。”
冯明浩简直不敢相信，心中大喜，忙问：“你想吃啥？二楼小餐厅吧？或者去学校外面。我和门卫老张很熟，其他人出不去，我能带你出去......”
“不用。”顾欣平静道：“就餐厅一楼。”
（这章老预审核不过，应该是有的用词太粗鄙。检查了数遍，也不知道是哪处词汇。干脆直接发了，有不通顺的地方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