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丧队
眼见黄皮子血淋淋的尸体落在眼前，我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抬头往上看，可是大梁断折，整个屋顶都摇摇欲坠，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忽然，有三团血红色的光亮在屋顶处闪烁。一只裹着某种红色皮毛的生物，从屋顶破损处一闪而过。血红、肮脏的红毛散发着浓烈的邪气。
我没能看清楚，但感到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响动后的村民们这时候赶过来查看，眼看那大梁塌了，赶紧叫我跑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那种老式的房屋结构，大梁是用来承重和保持房子稳定的。这大梁一折，这屋子倒塌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村民的叫声让我回过神，连忙抓起黄皮子的尸身要出去，突然看到灰尘中有道白色的影子晃过。定睛一看，发现断折的房梁上有个用牛皮封口的铁皮盒子。
来不及多想，我三步并做两步，抱起那盒子转身直扑厅外。
轰隆一声，义庄在身后轰然倒塌。掀起的劲风把我吹成了滚地葫芦，整个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一切平复下来，靠近的村民赶紧把我扶起来。
“好端端的，这梁咋就塌了？还好人都没事哦。”村长也赶过来了，看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直呼侥幸。
我回头看了看倒塌的义庄，心里有些愧疚，回头对村长说：“不好意思啊，村长，还想说替你们把那闹鬼的事解决了。没想到，房子反而塌了…”
村长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哎呀，小先生你客气了，这房子又不是你故意弄塌滴对不？这有啥，那么多年没修，也是该塌掉喽。”
说着话，村长的目光也落到了我放下的铁皮盒上，好奇地问：“这是个啥子？”
我正把黄皮子的尸身用一张黄符盖住，上面有一道符盖上司命印，试着为它聚回妖识。听村长问起，便拿灯照着铁皮盒子检查起来：“这个……应该是装人皮灯笼用的。古老传说，人骨笛可以吹出给鬼听见的声音，而人皮灯笼可以为活人照出黄泉路，那种东西都很邪，要用铁器才能封住。”
说着话，我接过一把刀把盒子封口的牛皮都撬开。把铁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放着一盏老式的灯笼，村民们都围成一圈，伸着脖子往里看，听说这是用青春少女的人皮制成的，心里都有些发虚起来。
我把灯笼拿出来，眼角余光一扫，看到盒子底部还有别的东西。那是一道符，用牛皮制成，浇腊封住，几十年过去了也没有半点损毁。
我认得这符，同样是出自龙虎山，名为聚灵符。
可以聚集阴气灵气，使之凝聚不散。
这个发现让我撅眉，难道这件丧尽天良的邪门仪式，真是龙虎山的道人干的？倘若真是，龙虎山可是出了悖逆祖训的叛徒了。
想了想，我决定直接问问当事人。
现在尸骨、骨笛、人皮灯都有了，我把三者放在一起。用桃木枝、柳叶水，做了个简单的超度仪式，然后让村民们都离开，不要聚在这里。
不伐有好事者想看看，但当见到火升起，火光是绿色、且鬼哭声越来越响亮的时候。有那胆子大的，也给吓跑了。
骨笛、尸骨、人皮灯三样东西焚烧之时，丝丝缕缕烟雾从三样东西处升起、缭绕，聚合在一起。火势从绿转红，最终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
在火光中她若隐若现，我用手沾了柳叶水抹在眼皮上，开了阴眼之后再看就很清楚了。
“三魂归一，七魄归体。铃摇三声，听我号令，醒！”
我口中念念有词，拿出八角招魂铃摇了三下。铛铛的铃声过后，阴风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形容一股小小的旋风。
等阴风停下，那空壳般的女鬼魂魄浑身一颤，彻底三魂七魄归一。整体散发出一股阴气，但就像别的新亡鬼魂一样，她双目浑噩，就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这倒是让我十分意外，因为这女鬼按传说是惨死的。又惨遭分魂，更是会滋生出怨气，我原本还以为她在还魂瞬间就会被怨气侵蚀变成厉鬼呢。
为此我把司命印也拿在手里，就等万一发生突发情况可以用上。
“奇怪……”等了半晌，不见半点动静。我走近那女鬼，见她也是浑噩不明，只能等姬七来收魂的时候，再问个清楚。
然而就在我焚符等姬七的时候，忽然远处幽幽传来一声声悲苦、凄楚的哭喊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仿佛深更半夜，谁家要出殡。那哭喊声越来越近，随着风，我看到天上还飘下来不少白花花的纸钱。
铜锣开道，唢呐随后，纸钱飘舞，好像下雪一般。
我回头往那声音传来处望去，那声音传来方向并非是大柳树沟，而是在另一边，好像是从山上下来的。
不一会儿，一支十六七人组成的送葬队伍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那刺眼的白色在黑夜中又明显，又很怪异。
“我的孩子啊！你死的好惨啊~”
“好惨啊～”
“孩子啊，你死的好惨哪～”
“好惨啊～”
哀乐声声、纸钱飘飘，有什么人在哭丧。那声音像挥之不去的魔音，直往人脑袋里面钻。
诡异的送葬队伍从山上缓缓走下来，队伍中间抬着一具漆黑的大棺材，让人感觉后脑勺都在微微发凉。
我看到这一幕，吸了口凉气不禁叫苦，轻声自语说：“夜半出殡，阎王有请。子孙不蔽，家宅不宁……这小小一个大柳树沟，怎么这么多脏东西……”
跟爷爷那么多年，自己也要当了两年正宗的泰山府司命，我的感觉判断通常是不会有错的。
毫无疑问，我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本想装着看不见，等他们过去也就是了。但没想到，那支队伍就这么径直向我走来。最后，干脆就停在了我的身旁不远处。
一瞬间，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哭丧声停了、铜锣声和唢呐声也止住了，周围一瞬间是死一样的安静，仿佛走进了一片寂静的坟场！
我背对着他们，知道自己躲不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支送葬的队伍就停在我身后不远处，穿着丧服、戴着草帽，一个个都是尖嘴鼠眼的模样。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太太，手上抱着个血淋淋黄皮子尸体。
眼中啜泪，却是笑眯眯地问我：“我这孩子，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