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北极驱邪院前的路
建州西去，过了武夷山脉，便至毗邻的抚州地界。
李元化牵着翠翠，立于酒雷尊身后，已在抚州的一座山前站了许久。
面前之山，正乃麻姑山。
相传开元年间，北帝派祖师邓紫阳修道于麻姑山，因曾助唐玄宗退西戎兵，受封天师，特为其兴建麻姑庙，故而得名。
后世《云笈七签》也有记载，此山为道门“丹霞洞天”，“第十福地”，如今乃是北帝派祖庭。
酒雷尊在山前凝望许久，一向果断的他，却踌躇不前。
所谓近乡情更怯，他自小在山上长大修道，于此山有太多记忆。
山上那道门庭后，有何等人，他知。
一旦迈过，将面对何等压力，他也知。
十年后，要以戴罪之身回山，他也不禁有些惆怅。
“师父，你已看许久。”李元化察觉师父身影有些萧索。
酒雷尊回头，凝视他许久，似看到年轻的自己，脸上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饮了一口酒，摆手道：“随为师上山受箓！”
李元化跟随他直上麻姑山。
山路上有不少弟子晨练，见三人身影，正疑惑谁这么早来上香。
待看见为首的酒雷尊，怔怔发愣。
“雷……雷主？”有名弟子不确定惊疑问道。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酒雷尊眼神也有些恍惚，朝那弟子微微点头。
那名弟子立刻飞速上山。
不久之后，北帝派全派皆知。
邓通玄回山！
李元化随邓通玄一路直上，迈过门庭，正式进入北帝派祖庭。
山上道观鳞次栉比，按星辰之位罗列，四方有四座大殿极其华丽恢弘。
李元化得知，此为北极四圣殿，尊奉紫薇大帝座下四大真君。
“天蓬、天猷、翊圣、灵应，此为我北帝四脉传承。”邓通玄说道。
“我等属于哪脉？”
“我乃天蓬一脉，你为我弟子，自也随我。”
邓通玄边行，边告知李元化北帝派之事，须臾之后便来到一座紫木雷纹的宫殿前。
北极驱邪院。
四圣大殿拱卫，正是北帝派中枢所在。
如今院前平台上，上百身穿玄服道袍的北帝弟子云集，一片死寂无声，默默注视着三人。
而通往北极驱邪院的道路也已被赏罚司把持，弟子、长老两侧夹立。
一片肃杀之气缭绕，令翠翠害怕得忍不住躲在李元化身后。
人群之前，一名手持笏板的赏罚司长老走出，昂头，眼神凌厉扫视一番邓通玄。
“邓通玄！”
“不错，是我。”
赏罚司长老让开道路，笏板一指赏罚司中间的道路，说道：“那就请吧！”
“师父……”李元化见这架势，分明是要直接问责的样子，急忙劝阻。
“你俩就在这待着。”
邓通玄微微摇头，让李元化同翠翠留在原地，自行上前。
待他踏上了通往的北极驱邪院之路。
赏罚司便高举笏板宣道：“邓通玄！同上清派坤道紫宁私通情爱，道心蒙尘，罪一！”
“十年未归山，忘祖弃师，罪二！”
“行《黑律》！”
他一声厉喝，伫立在道路两侧的赏罚司弟子便催动剑丸。
上百道光剑全砍在邓通玄身上，李元化大骇，怎么也未料到会是这般恐怖惩戒。
他急忙朝前跃去，要将邓通玄拉回，却被赏罚司长老拦住。
“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此为触犯黑律者，必经之路，过之则活，不过则死！”赏罚司长老毫不留情训斥。
邓通玄任凭剑光不断砍在身上，沉声道：“合虚，退下。”
李元化道心震颤，那路才行了三分，后面似乎还有赏罚司长老，真走到底，如何能活。
这等酷刑，他不知邓通玄为何一定要受。
“邓通玄，可知罪！”路上两侧惩戒者不断御剑劈砍他，同时高声质问。
邓通玄却是沉默不语，受着光剑继续朝前而去，而惩戒者修为也越来越高，乃至最后出现金丹。
金丹镇魔剑气从四名赏罚司长老手中放出，毫不留情劈斩其身躯，破开护体真气。
邓通玄嘴角流血，上清阳神留在其体内的剑气也随之引动。
五道剑气连斩其肉身，势要将其磨灭，令他道体欲裂，鲜血横流。
“师兄！”
远处，一名绿衣道袍的女子落下，见他模样忍不住哽咽。
邓通玄闻她呼声，身躯一颤，却不敢扭头，依旧垂首朝前。
“邓通玄，可知罪！”
四名赏罚长老放完剑气，挥出笏板，催动法器之力拍打在他身上继续严厉苛责斥问。
李元化见邓通玄已完全成了血人，道体摇摇欲坠，再忍不住，取出天蓬尺要召雷。
“不可。”绿衣道袍的女子却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按住他的手。
“放开！”李元化怒火滔天，怎也想不到邓通玄带他回山受箓，竟要受这般折磨。
绿衣道袍女子叹息：“他是为了你啊，过了此关，你才能名正言顺受箓入门。”
李元化道心一颤，望向邓通玄硬挺着的背影，喉头哽咽，终究没能说出令他放弃之话。
“邓通玄，可知罪！！”
院前最后一点路，四名长老笏板拼尽全力打在邓通玄身上。
邓通玄被打得全身肋骨断裂，身形一个趔趄，迈出最后一步。
“我何错之有？”
他一声呢喃，身后拍击消失，彻底走过黑律之路，再次站在了北极驱邪院殿门前。
缭绕的肃杀之气猛然消散，赏罚司弟子散开。
李元化急忙冲上前，倒了甘露，涂抹在邓通玄身上。
“别担心，死不了，他们想杀我，还早着。”邓通玄嘴角扯动不肯服输。
绿袍女子手一挥，将他身上血污清除。
“师兄，好久不见。”她眼神心疼说道。
邓通玄含笑望着她，对李元化说道：“合虚，这便是我师妹柳絮。”
李元化也偶有听他提及，急忙行礼道：“弟子合虚见过柳师叔！”
柳絮爽朗一笑：“无需多礼，我已从师尊处得知师侄，果然是青年才俊。”
三人于殿前叙旧，殿内猛然传来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邓通玄，既然过了黑律之路，那就进殿来吧。”
李元化见邓通玄和柳絮脸色尽皆变得凝重，心知声音的主人定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