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太庙谢罪
东京。
宫禁之内钟磬骤响，急促的脚步声踏破了往日的静谧。
天子赵佶面色苍白，衣带未整，跌跌撞撞地直奔文德殿。
未及升座，便声嘶力竭地传召百官。
俄顷，群臣惶恐而至，乌压压跪了一片，殿内死寂，唯闻赵佶粗重的喘息。
“二龙山草寇破了大名府！朕之江山，竟遭此等贼子践踏！”赵佶怒目圆睁，声音颤抖，手中御笔“啪”地折断，碎屑纷飞。
百官战战兢兢，汗如雨下，伏地请罪之声此起彼伏。
赵佶拂袖而起，直奔太庙。
太庙大殿内阴森清冷，香雾缭绕。赵佶扑至祖宗牌位前，“扑通”跪地，泪如雨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佶，不能守土安民，致北京沦陷贼手，羞对祖宗，罪该万死！”
言罢，以头抢地，砰砰有声，额前瞬间红肿破皮，鲜血隐现。
侍立一旁的太监见状，涕泗横流，劝谏道：“陛下息怒，当务之急乃速议平寇之策。”
赵佶充耳不闻，只是一味恸哭，涕泪交织，洒落在太庙的金砖之上，许久方止。
而后，在众人搀扶下，失魂落魄地出庙，那背影似已被这惊天之变压弯，徒留一片悲凉与惶恐在这宗庙朝堂之间弥漫，久久不散。
太庙之前，百官已乌压压一片跪地候着。
见天子出来，刹那间，百官恸哭之声顿起，如决堤之水，响彻四周。
有的捶胸顿足，有的以额叩地，涕泪纵横交织。
“官家啊！臣等罪该万死！竟使那二龙山贼寇如此猖獗，攻占大名府，臣等无颜面对陛下，无颜面对太祖太宗在天之灵啊！”一位老臣声泪俱下，嗓音沙哑中透着悲愤。
众人纷纷响应，叫嚷声此起彼伏，誓言要倾尽举国之力，踏平二龙山，恢复大名府往日安宁，以全大宋之威，赎今日之罪。
赵佶紧锁眉头，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急切，高声道：“诸位爱卿，如今大名府沦陷贼手，国之危难当前，何人愿挺身而出，率王师征讨逆贼，收复失地？”
刹那间，方才还誓言旦旦、群情激奋的百官，此刻却如鹌鹑般缩首敛息，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天子的目光，整个场面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赵佶的脸色瞬间涨红，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咆哮道：“朕素日里待尔等不薄，常闻尔等自诩忠君爱国，言辞凿凿，情意切切！然值需尔等舍身报国之际，怎就成了这般怯懦之态？平日里的那些豪言壮语，莫非皆是虚妄空谈？”
言罢，赵佶直勾勾地瞪向枢密使童贯：“童贯！朕命你即刻整军出征，代朕收复北京，若有差池，定不轻饶！”
童贯急趋几步上前，拜伏于地，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之色，声音悲戚地说道：“官家容禀，臣之心切，实如油煎，恨不能即刻提兵奔赴大名府，拼却这一腔热血，以解官家之忧患。”
“然当下禁军兵源匮乏，实乃棘手难题。此前征讨二龙山，已先后调遣七万禁军精锐前往，致使如今禁军兵力大损，所余之数，远远不足。”
“那二龙山贼势如今已成燎原，依微臣之见，若要克复北京，非得二十万雄师不可，如此方能有十足胜算，可眼下这禁军兵员却让微臣望洋兴叹啊！”
说到此处，童贯微微抬头，偷觑了一眼赵佶的神色，便又接着说道：“再者，官家且宽心，草寇终究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胸无经纬，鼠目寸光，一心只图那黄白之物，全然无问鼎天下之雄心壮志。”
“往昔那梁山草寇也曾一度占据北京，可也只是劫掠城中财货之后便仓皇撤去，并未有长远之谋划。”
“以微臣浅见，这二龙山的贼寇亦会如此行径，料想他们在大名府也只是暂且盘踞，过不了几日，定会满载而归，自行退去。故而还望官家暂息雷霆之怒，且容微臣从长计议，再觅良机，以图良策。”
赵佶微微颔首，然而眉间忧色未减，稍作思忖后，目光再度投向童贯，追问道：“倘若那二龙山贼寇两日之后仍未撤离大名府，又当如何是好？”
童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挺直腰身，拱手高声道：“官家放心，若贼寇冥顽不灵，执意据守，臣即刻便从河北、河东、京东等各路要地征调二十万精锐兵马，届时合天下之兵威，全力围剿，定将那二龙山贼寇连根拔起，一举荡平贼寇，还我大宋山河清平！”
言罢，童贯眼珠一转，神色一转，换上一副谄媚嘴脸，又趋前几步，满脸堆笑地说道：“官家，如今那艮岳园新落成了七座精巧凉亭，其景致仿若人间仙境，只是那几座亭子的牌匾尚缺官家的御笔亲题，犹如明珠蒙尘，就盼着官家的墨宝赋予其灵动神韵，方能尽显我大宋皇家之气象万千啊！”
赵佶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朕闻大名府陷于贼手，仿若利刃穿心，痛心疾首之情难以言表。”
“然值此忧患之际，幸而御园之中传来喜讯，恰似阴霾中透进一缕曙光，也算是聊以慰藉朕心的一件大喜事。传朕旨意，即刻摆驾艮岳，朕要去题字......”
梁山忠义堂内，宋江正与诸位兄弟共商要事。
此时，杜迁神色匆匆，大步跨进门来，未及站稳，便急切说道：“哥哥，今日我与兄弟们前往北京大名府采买酒食，听闻了一桩有关二龙山的重大消息。”
宋江闻听此言，双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之光，旋即恢复镇定，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若我所料不差，莫不是朝廷大军已然将二龙山踏平，擒获了武松、鲁智深一干人等，如今正要在大名府将其斩首示众？”
“唉，这二人向来行事莽撞，屡屡与朝廷作对，如今遭此横祸，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这几条好汉性命。”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当初若能有长远之见，留下来与我等兄弟共守梁山，一同等待朝廷招安之良机，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杜迁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急声说道：“非也非也，全然不是哥哥所想那般。此番朝廷大军非但未能踏平二龙山，反倒在与二龙山的交战中一败涂地。”
“武松他们不仅打败了朝廷的十万精锐，而且趁势一举攻陷了大名府，如今已然在那城中快活呢！”
此言一出，仿若巨石投入平静湖面，顿时在忠义堂内激起千层浪，众兄弟皆露出震惊之色，一阵哗然之声随之而起。
宋江更是唬得猛地一颤，差点从座椅上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