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裴谋人何德何能
一周闲适惬意的时光，让裴谋重回新兵连的青涩岁月。
没有高强度拉练，不必经受严苛的打磨，也不再有尖锐哨音。
生活轨迹简单明晰，在教室汲取知识、在餐厅品尝饭菜、回公寓休憩身心，三点一线，规律如同时钟。
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进行十公里长跑，脚步丈量着时光，呼吸吐纳着自由。
生活有序且轻松。
单调且乏味。
裴谋格外珍惜这段宁静。
要是军旅生涯能这样安稳地度过，也是一种幸福啊。
不错！
直到那一天，命运的齿轮陡然扭转。
一个不速之客，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裴谋生活的所有平静。
身形普通，不高不低，不胖不瘦。
普通的像个普通人，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散发着独特气场，身穿在特院不常见的便服。
面如平湖，眼睛透着平静，搁着很远就打量着裴谋。
裴谋就收到了他的信号。
是个高手。
裴谋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嗯，自己出门前检查过得，没有问题。
那不会是替冷风来报仇的吧。
裴谋放慢脚步，刻意收回目光，避免与对方对视，
正要低头走过，那人却一步跨前，稳稳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有人要见你，跟着我。”
言简意赅，透着强硬。
话说完，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全然不顾裴谋是否愿意跟随。
霸道。
这么装，脚好痒，想踢点什么东西。
来到一扇门前，那人伸手推开，自己留在门外，用眼神示意裴谋进去。
裴谋进门。
门被轻轻带上。
一间布置简洁却透着庄重的会议室，但更像是审讯室。
裴谋目光落在桌后的四人身上。
缓缓扫向长桌后方，压迫感扑面而来。
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甚至想找个东西扶一下。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四人，每一个人的肩章都璀璨如星辰，散发着令人向往的光芒。
眼前四人对裴谋造成的冲击力太大。
从左到右，第一个肩上三个大花花。
第二个人裴谋认识，在电视上见到过，肩上头熠熠生辉的国徽夺目至极。
国徽诶！
第三位，身穿常服，一个金色的星星，晃的裴谋睁不开眼。
第四位，正是分管粤西特院的陈副院长。
“我爸事发了！叛国还是造反？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
激动与惶恐交织。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能和这般人物共处一室。
“首长好！”激动的裴谋喊出不算响亮的问好。
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陈副院长抬手，指了指桌前的板凳，温和说道：“坐！”
裴谋依言正襟危坐，腰背挺得倍直，低头看着桌子。
“哈哈哈！小裴，别这么紧张，我能这么称呼你吧？”
肩扛国徽的张部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
“当然可以，首长！”裴谋连忙回应，带着一丝拘谨。
“这次叫你来，主要是简单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是！”
嘴上回答的轻松，此刻内心早已乱成一团麻，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各种想法。
什么问题？了解什么？我是谁？这是那？
死脑，赶紧想啊！
“这几天，我们对你进行了细致观察，也深入了解了你的资料。你看看。”
说着，张部长递来一份文件。
裴谋甚至想把骨折的左手用上，单手接过文件，已是感觉自己对领导的大不敬。
翻开文件的瞬间，裴谋的脊背一阵发凉。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竟是他这几天的生活点滴，细致到每一次与人交谈的内容、每餐吃的食物种类与分量、每日饮水的杯数、甚至上厕所的次数。
快速浏览着这份报告，心中虽有些许惊讶，但好在这几天自己生活简单规律，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短短几天的时光，就这样被浓缩在这薄薄的几张纸上。
很快，裴谋看到了报告末尾的综合评价。
关于裴谋一周观察报告总结：
“裴谋，男性，身高 181公分，体重 74公斤。
饮食习惯偏好面食，喜爱青菜……
在人际交往中话语较少，但对接话的欲望较大……走路时有摸高，无实物胯下运球，投篮现象……
思考问题时，有触摸鼻头黑痣的无意识小动作，除此之外，无其他明显异常行为……
自我克制能力较强，一周内无自慰行为……
经多位心理专家综合分析，其性格倾向表现为：偏好安静环境，专注力强，不热衷成为公众焦点，具备较强的规划意识与秩序感……
综合来看，该同志性格具有多面性特征……”
裴谋看完，不禁低头看向自己骨折的左手，又下意识地抬手摸向鼻头的黑痣，手刚触碰到鼻子，便猛地一颤。
这个细微的动作，连自己都从未察觉，却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还好惯用手是左手。
“咳咳！首长，我看完了。我……”裴谋刚想开口，却被张部长打断。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找你来？哈哈哈，看到心理老师对你的评价了吧，全是夸赞之词啊。”
“嗯。”裴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裤子。
可难以压制的嘴角却若隐若现。
嘻嘻！
“知道我们费这么大的劲，查询你的资料室因为什么吗？”
“是有任务要交给我吧？”裴谋瞬间坐直身子，已全然没了刚才的紧张与羞涩，毫好不露怯。
“啪！”张部长将一本厚厚的文件放在桌上。
很厚。
“你先出去，让门外的同志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份资料看完。”张部长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记住，严禁拍照，不得外传，仅限你一人阅读。”
裴谋起身，再次看到门外那个一脸冷峻的人。他跟在那人身后，来到一间静谧的房间。
这份文件封面并未注明标题。
缓缓翻开，一张彩色打印照片瞬间映入眼帘。
仅仅一眼，他的眼神便猛地凝住，再也无法挪开。
起初脸上还带着好奇的神情，转瞬之间，就被深深的震惊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继续往后翻页，随着一幅幅画面呈现，内心的情绪逐渐被愤怒填满。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片破烂不堪的场景，破败的建筑周围铁丝网层层环绕，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来回巡视，几具尸体随意的摆在地上。
第二张照片，一间间狭小逼仄的屋子里，屋内，无数人面容枯槁、神色憔悴，空洞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绝望。
他们机械地被迫坐在电脑前，麻木地进行操作。
而在角落里，有人正遭受毒打，鲜血在地面肆意蔓延，似穿透纸张，触目惊心。
翻到下一张，是人口贩卖的交易现场。
一群被绳索捆绑的男女老少，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像货物一样被人检查、议价。
旁边的犯罪头目们叼着雪茄，满脸嚣张的对镜头挥舞着钞票，炫耀他们的罪恶行径。
裴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每多看一张照片，他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锤了一次。
厚厚的一本文件，全是这般令人发指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裴谋终于看完了所有照片。
长长地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狂乱的内心镇定下来。
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自己被叫到这里的目的。
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裴谋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那个一脸厌世的人再次走了进来。
目光淡漠地看了裴谋一眼，简短说道：“看完了？跟我走。”
裴谋迅速站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一言不发地跟在其后，再次来到那间庄重的会议室。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张部长目光中透着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审视，直直看向裴谋。
“首长，这是那？还有这样的地方？完全是无法无天，令人发指！”
裴谋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震惊。
“缅北！”张部长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缅北！X贩！”
在裴谋的固有印象里，缅北这个名字，一直与X品交易紧密相连。
张部长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转型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些惨象，都是他们的‘杰作’。
我们这次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深入缅北，卧底到这些犯罪集团内部，找到隐藏在背后的真正黑手。
在你同意执行这项任务之前，我能透露给你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照片里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裴谋心头不断闪过。
“我？”
裴谋轻喃出声，看着眼前四位位高权重的领导，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令他不自觉地有些闪躲，不敢与他们对视。
顿了顿，他指着打着石膏的胳膊，面露难色。
“可我胳膊断了，首长！”
听到裴谋委婉的语气。
张部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
他的手指弯曲，在实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扣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饭不是一口吃成的。不是现在让你去。”
紧接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随后踱步至窗前，推开窗户，这才缓缓开口。
“你刚才看到的资料，已然是我们费尽周折收集到的全部了。
但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近来，国内失踪报案数量与日俱增，这才引起我们对这个问题的高度重视。
缅北地区历史错综复杂，军阀割据林立。
我们虽与他们政府进行了多轮沟通，却收效甚微，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竟敢把手伸到我们国内来！”
说到这儿，张部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目前，我们已经与缅方政府合作，大致摸清了他们的势力脉络。
然而，这个诈骗集团的头目隐藏极好，不曾露面。
他手里掌握着大量从国内骗回的资金。
不抓到他，就是治标不治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诈骗集团。
眼下有个绝佳机会，他们内部有人表示愿意与我们合作。”
张部长说着，目光如炬，紧紧看向裴谋。
感受到那片炽热，裴谋也站起身来，神色严肃。
“首长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我。”
张部长目光温和地看着裴谋，耐心解释。
“为了筹备这次的跨国任务，我们辗转走遍了两粤一南。
借着你们这次全国性的特种兵选拔契机，才最终选择了你。
比你更合适执行任务的，格斗比不上你。
而比你能打的，却又没有你契合卧底的特质。
最重要的是，你身上的味。”
“味？”裴谋疑惑道。
“对！从你的早年资料中我们了解到，高中时期你就是学校里大哥，身上的痞子味太重。
我现在看你都不像是当兵的。
毕业后又在社会上工作了一年，沾染了不少地方人的习性，为人圆滑，服务的客户对你的评价颇高。
简单来说，你当兵时间短，地方上的味道重，底子最为干净，这对卧底任务而言至关重要。”
裴谋听着张部长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自己还有诸多牵挂。
神色愈发凝重。
张部长面色严肃，继续说道：“这个诈骗集团，专门坑害国人，手段极其残忍，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裴谋！”张部长提高音量。
“到！”裴谋下意识地挺直身躯，高声回应。
“党和国家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张部长的声音激昂而庄重。
裴谋全身抖动起来。
只觉全身热血沸腾，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值了！值了！
千言万语比不上这一句的威力。
想不到我裴某人也有这一天。
“报告首长！义不容辞！”裴谋大声吼道，目光闪烁。
张部长微微颔首。
“经过多日的细致观察与深入考量，以你的军事素养和应变能力相信你有能力承担起这份重任。
但你要清楚，缅北犯罪分子的手段极其残忍，且势力庞大，与当地军阀盘根交错，稍有不慎暴露身份，便是万劫不复。”
“我明白，首长。”裴谋语气坚定，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纵是刀山火海，为了党和人民我裴某人也敢闯一闯。
“我们不能向你保证绝对的安全。”
张部长目光诚挚地看着裴谋。
“那我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还手吗？”
“本次任务的核心在于深入了解他们内部的组织结构、犯罪证据等关键信息，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这样我们才能占据大义，迫使他们交出涉案人员。
所以，首要任务是在保证你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谨慎地开展任务。
裴谋低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文件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如芒在背。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张部长，说道：“首长，我明白了，我愿意去！我也一定完成任务，将这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好！”张部长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满是赞许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