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巢县城防

庐州城中。

刘文秀躺在床上，面色发黄。

浑身抽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张献忠脸色铁青，问身边的郎中说道：“老三，情况怎么样？”

“三殿下中了鸟铳，鸟铳又狠又毒，而今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虽然说火药武器已经大规模使用了。治疗火器伤，中医也有一定的研究，但还不完善，刘文秀中弹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铅子取出。而是包扎伤口，然后送到庐州之后，好些郎中看了之后，才取出来。

这让刘文秀不仅仅伤及肺腑，也开始重金属中毒了。

张献忠走上前，抱住刘文秀说道：“老三，老三。”

刘文秀睁开眼睛，双眼泛黄，毫无神采，好像是看见了，又好像是没有看见。

张献忠摸着刘文秀的脸，脸上有一丝温情，说道:“老三，放心吧。你没事了。”随即拔出一把匕首，捂着刘文秀的脖子轻轻一抹。鲜血根本没有飞溅出来多少，刘文秀挣扎了两下，就瞪大双眼。不动了。

张献忠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用手轻轻将刘文秀的眼睛合上。放在床榻上。

起身说道：“找副上好的棺材，将老三葬了。”

这句话说完，所有的温情散尽。“将这些郎中，一同给老三陪葬。”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时间哀求声不断。

张献忠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一挥手。立即有人将人带下去了。所有哭喊之声，片刻消失了。

张献忠看着东南方向。说道：“出兵，巢县。”

庐州这一段时间，张献忠四处劫掠，该抢都抢了。此刻裹挟了数万百姓，是到了离开庐州的时候了。

******

巢县北门，拱辰门上。

刘正带着方名荣等巢县大小士绅。远远的看去。

却见无数烟尘从西北方向而来。一拨一拨，一队一队。

其中有马队夹杂很多步卒。

刘正西看所谓步卒，都是被裹挟的大明百姓。被马队驱赶而来，甚至时不时见马队冲入步队中，拽出一两人。就地处决。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城上太远。

听不见。却能感受到在刀锋下压抑的气氛。

这就是流寇。

流寇所过之处，人命不如草芥。

忽见一大队骑兵而来。都甲胄鲜明，旗帜鲜艳。刘正看上，简直比勇卫营更像大明官军。

随即听见下面流寇纷纷大喊：“八大王。”

城上所有人心中一紧，暗道：“张献忠到了。”

刘正也举起凝视，细细眺望，想要看清楚张献忠是什么样子，但相隔数百步。张献忠也是顶盔掼甲。根本看不清楚张献忠的相貌。只是在大军簇拥之下，只觉气度非凡。

当然了，任何人被无数人簇拥，看上去都气度非凡。

张献忠带百余护卫。纵马巢县城下眺望城防。

首先看城防措施。

宽阔可以行船的护城河。高两丈多的城墙。在刘正的督促之下，城头上再也不是杂草丛生的样子。

不敢说一根杂草都没有。但是最少遮掩不了守城视线。也不会给攻城一方提供帮助。

更从遥遥看见，城中似乎有一座山。这说明城中地势高于周围。

引巢湖水灌城这个办法，也不能用。

“巢县虽非天险，但是当年修建巢县之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张献忠不知道，在大明巢县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国初。巢湖水师投奔朱元璋，成就大业。巢县出了两个国公，至于国公以下的将领，不知道多少。遍布天下。巢县城墙虽然是后来修缮的。但是城池的选址早就定下来了。

再看城上。

张献忠一眼扫过，城墙上每一个垛口都站着一人。大概几十个垛口，有一面红旗。在城门处更有大小旗帜无数。

他看垛口的人，大多有惊慌之色。但还能镇定。

张献忠立即知道：“巢县不好打。”

对于外行来说，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张献忠身经百战，就知道刘正的用心了。

巢县城墙有十二里。三千多垛口。守城一定要足够的人数，最少要将城墙上站满。

而一个垛口一个人。加上轮换，最少有六七千人。

巢县小城，自然不可能有数千军队。必用民夫。

而让民夫各就各位，不惊慌失措，望风而逃。也是要下功夫的。

这一点，刘正就很感谢方名荣。

刘正从兵书学到了一系列方法。但是真正执行的就是方名荣为首的巢县士绅。

怎么让民夫守城？

首先是岗位责任制。直接在垛口上贴上负责垛口人的名字。一般有三个人。一天三班倒。日夜不停。他们的任务就是警戒，发现敌人攻他们所在的垛口，向上级报告。派战兵过来。

将民夫按照街坊安排在一起。大家都是熟人，背后也是家园。也就有了信心。就没有人逃走了。

但问题是，大明基础结构早就烂透了。大明朝廷任命的所谓里正，粮长已经荡然无存了。而衙役更是畏惧乡绅大户。胜过畏惧上官。指望他们组织百姓上城，根本不可能。

这是方名荣为首的士绅做的。

而今巢县民力都动员起来。张献忠立即感受到了压力。

至于旗帜，对现代人来说，一面面旗帜，不过是用来渲染气氛的工具。

但是在古代，每一面旗帜，就代表一支军队，或者一个指挥节点。

看一支军队行不行，看看旗帜安排，听听鼓声号角，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张献忠数着城头的旗帜，推断，城上大概五十个垛口，由一人指挥。城墙上大概有六十多个这样指挥节点。而每一个城门处应该有一名守将。管理大概三里长的城墙。

如果刘正知道张献忠的判断，定然大为吃惊。

因为刘正就是这样做的。每五垛为一伍。十伍为一里。多用街坊中有威信的人充当。有几个人做副手，执掌旗帜，灯火。一旦有警，白日举旗，夜间放火。城门设守将，形成一套完整的指挥调度体系。

“大江两岸，鲜有知兵。这必是刘正所为。”张献忠暗道：“巢县智取为上。”

片刻之间，心头就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