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一废人，凭什么娶我？
琉璃风中凌乱。
谁家修为被废后还能三日突破一个小境界啊！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武道奇才中的天才！
先前的修为消散之事，仿佛梦中花，水中月，朦胧如影，从未发生。
但留存在记忆中族长被辱那一刻的愤然又如此的清晰深刻……
琉璃脑海浮现一句话——苦尽甘来，因祸得福！
她眼眶微湿，旋即嫣然一笑：“恭喜族长武道更进一步！”
江云舟这会就有些矜持了，但笑不语。
他也知道三日突破旁人修行三月的境界有些夸张，可再夸张能夸张过一日破十八境吗？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环视四周，他忽眉头微皱，“淼淼呢？不会又跑去云梦泽玩闹了吧？”
云梦泽其名梦幻，但却是泽南道一等一的险境。辽阔无垠的水泽地形复杂，溶洞、水林、沼泽、暗流……哪怕城内大族，也不允家族弟子随意涉猎其中。只有讨生活的贫穷子，或是寻求机缘的武者，才会搏命一试，往往十无存一。
因此也有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称——恶水。
蛇淼淼仗着天生亲水体质，喜在云梦泽附近的大湖游玩，欺一欺牛马，逗一逗小鱼，吓一吓渔农……都是她快乐的源泉。
这条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小水蛇！
这些年江云舟不知为淼淼善后多少事情，生怕她被镇妖司捉了去，好在随着家族鼎盛，他愈能庇护淼淼。
“三日前您突然闭关，淼淼小姐吵着无聊，在青玉池玩耍。”
琉璃眼底闪烁担忧之色，“可忽然就陷入了沉睡。”
江云舟还在担心淼淼有没有将鱼霸一口吃掉，听到后半句，微微愣神。
听父亲言，淼淼五十年前也有一次长达数月的沉睡，再度苏醒身体就长高一截，修为渐长。淼淼的沉睡，就相当于武者的闭关。
青玉池被改造成灵泉，水中含有灵气，在其中闭关，定有莫大的好处。
这就是淼淼的机缘！
“我记得没错的话，灵泉三道效果之一，就是可以让水泽生灵，往天赋灵兽的方向发展！”
江云舟心中思量。
玄界将孕育天材地宝的特殊水源称为水灵脉，补精益血的宝鱼称为灵鱼，可与仙界的灵兽，有泥云之别！
青蛇若点醒灵韵，化龙指日可待！
青玉池中，往日弥漫的云雾，都稀薄了不少。
天光流泻，浮光掠影，在水中折射朦胧的光束。
蛇淼淼沉浮池中央，双眸闭阖，樱唇微抿，散落的三千青丝如飘扬的丝绸。她蛇尾轻卷，抱于怀中，丝丝灵气温润的旋于周身，沉静而悠然，与平日的聒噪大相径庭。
多可爱的小萝莉，可惜长了一张嘴！
江云舟暗笑。
几尾赤云鲤好奇的在其周身环游，可就连鱼霸，都不敢明目张胆的靠近。
妖族血脉等级森严，赤云鲤灵智微开，断然不敢招惹蛇淼淼这样闭关蜕变的“大妖”。
观察数番，确定蛇淼淼在“修行”并非生病后，江云舟放下心来，顿时觉得不对劲。
怎么周围的灵气如此稀薄，几近于无。
旋即恍然大悟，面容浮现一抹尴尬之色。
周天灵体如此霸道，不仅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之气抽干，还将灵泉弥漫的含有灵气的水雾都吸尽了，难怪如此快的突破小境界。
这番异变，想必会影响灵泉改造翠徽山的进程。
竭泽而渔可要不得，细水长流方为正道。
江云舟暗暗告诫自己一番，幸而没有伤了灵泉根基，再过数日，又会是灵气弥漫白雾腾腾的景象。
“族长大人，前去李家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有侍女禀告。
江云舟点点头，吩咐人手照看蛇淼淼，踏出青玉池，上马下山。
……
……
李家祖上也曾阔过，但子孙不孝，家族没落，渐渐被蚕食成小族，甚至不如江家风光。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时至今日，仍有几件压箱底的宝物，比如天雷伞。
李家，正院。
正厅之内，陈设典雅，古意盎然。一幅山水屏风，青松翠柏，云雾缭绕，紫檀木雕花案上置一青铜香炉，香烟袅袅，檀香淡淡。
案几两侧各有一对红木太师椅，李家族长李恩年有四十有余，一袭深衣，腰佩玉简。见到江云舟，听到其来意，原本笑得沟壑深纹的脸上立即露出不赞同之色。
“江贤侄，做事不能急功近利，你身患怪疾，不如遍寻名医，总有办法的。何必犯险，要去受天雷之苦。若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跟江兄交代？”
他年长两倍，历经尘世，说话不免带上几分教训的意味，却也是诚挚之言。
“世伯教训的是。”江云舟温和一笑，眼底却浮出几分苦涩，“我如今的处境，世伯应该也听说了，一日修为不存，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顺，虽有族长之名，却也徒增笑柄，惹人笑话。”
李恩沉默。
权利争斗，杀人不见血，危机四伏。那江氏族老推举没有修为的江云舟成为族长，却不给予权柄，相当于温水煮青蛙、软刀子杀人！
族长的虚名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这就好比幼童耍大刀，不一定伤人，却是伤己！
只是这终究是江族内部的事务，身为外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手，真是可惜。
明白其中关窍，对于这位素来温和、天资聪颖，却落得如此悲惨下场的侄儿，又怜悯几分。
见李恩动了恻隐之心，江云舟再接再厉：“素来听闻天雷伞的威名，连九霄紫雷都对其无可奈何，此去雷音峰历练，不管成功与否，侄儿都记得李世伯的好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着神色坚毅的江云舟，李恩再如何忧心，也只能同意。
“去，将天雷伞，与玉匣拿来。”
侍女脚步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
江云舟正色观察着侍女怀抱之物。
这是一柄通体湛蓝的六尺大伞，伞面薄如蝉翼，绣有云雷纹饰，雷光隐隐，伞骨漆黑如墨，似是某种金属锻造而成，雷电游走，光芒时隐时现，摄人心魂。
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李世伯二话不说，就借给了他。
江云舟暖意之余又有些愧色，暗忖如今不得已欺骗对方，等修仙有成，定要回报李世伯。
李恩指着玉匣道：“这是三张龙虎山的风雷符，可以为你的试炼额外增加一道防护。”
龙虎山的雷符向来百金难求一张，李家势微，能拿出这样的雷符，待人以诚，可见一斑。
江云舟大为感动，推脱倒显得他不够爽朗，真心道：“多谢李世伯。”
李恩又叮嘱几句，传授试炼心得，江云舟专心致志的听着，直到日上三竿，方拱手告退。
春日的风，一日比一日温和。
李家庭院长廊的迎春花娇妍盛开，清香怡人。
江云舟面含笑意，心中想着如何暗中贴补李世伯这三张风雷符的损失。
忽清风徐来，暗香浮动，一位少女迎面而来，淡色青裙随风翩舞，气质小家碧玉，面容却显出几分轻愁。
似是没想到能见到江云舟，抬眸的瞬间，唇色尽失，嗫嚅许久，才从口中蹦出几个字，声若细蚊：“江哥哥。”
“李薇妹妹。”江云舟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既不亲近又不疏离的招呼道。
李薇有些尴尬，沉默片刻，生硬的问道：“江哥哥来我们府上，有何贵干？”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窒。
琉璃眼底冷意闪烁。
她不喜欢这位李家三小姐，为人实在功利。先前看江云舟年少有为，又是一族之长，丰神俊朗，整天如同苍蝇般在族长身边嗲里嗲气，装巧卖乖。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现在族长“修为消散”，就直接来死不相往来，别说看望，连写信问候一声都不愿，太过凉薄！
要知道族长可是为了救她才受伤，间接导致武道被废。
今日一见，不说问候伤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有何贵干”，哪怕没有这桩事，李家与江家也都是世交，上门拜访有什么奇怪！
江云舟面无波澜，笑着道：“许久不见世伯，前来看望。”
李薇薄唇紧抿。
她又不是三岁孩童，这等敷衍哄人的话，早就不信。
再看琉璃手中抱着的东西，虽用粗纺遮盖，但身为李家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是天雷伞呢。
江云舟修为消散，连宝物都要向他们李家借了，竟落得如此落魄！
想到前几日偷听到的父亲与族长商议之事，李薇心头一急，突兀而急促的道：“听说江哥哥的未婚妻苏梓萱回云城了，你怎么也不上门拜访？”
上门拜访？
上门受辱还差不多！
江云舟面色微冷，“大家小姐岂能非议他人婚事，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薇面色陡然煞白，眼底流露怨恨之色：“江云舟，你就非我不娶吗！？”
江云舟只觉得莫名其妙。
却见李薇又急又气，小脸紧绷，“你都有苏梓萱了，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要族长跟我父亲说求娶我。你不就是怕被苏家退婚后找不到像我这样好的女孩吗？我告诉你，你做梦！除非我死了！”
她仰慕的，是青年才俊，前途光明的强者。
才不是江云舟这样武道被废、未来注定碾落成泥的废人！
虽然对方修为消散，有自己的一点点原因，但用这个理由要挟自己，江云舟还是男人吗？！
想到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非议，李薇悲从中来，昂着头，一副倔强的模样，“你修为消散又不是我害的，你一个废物，也配娶我！？”
说罢，流泪转身跑远了。
琉璃眉头紧拧，手早就按在了剑柄之上，若非江云舟不允，恐怕李薇不死也残。
江云舟无奈之余，颇有些啼笑皆非。
修仙之人，虽不至于清心寡欲，但儿女情长也大可不必。
简单而言，女人只会影响他的修仙速度！
所谓的求娶，大概也是李世伯的个人想法，他毫不知情。李薇所言，皆是她的胡思乱想。
果然成功的时候，周围的都是好人；跌落泥潭，面目就开始狰狞。
经此一遭，也算看透了李薇。
摇了摇头，江云舟将此事抛至脑后，心头没有丝毫波澜。他有太多的大事要做，挑选族中弟子，风水宝地，雷音峰试炼……哪一件不必李薇重要？
“她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看着面色冰冷杀气凛然的侍女，江云舟安抚道。
琉璃微怔，随即恍然，余光扫向李薇的背影，露出一丝讥讽。
今日李薇羞辱谩骂，扬言“废物不配”，也不知她以后知晓族长大人修为不退反进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对那一刻，琉璃突然无比的期待。
这番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主仆二人。
翠徽山。
江云舟照例先看看蛇淼淼沉睡的如何，见她气息沉稳，波澜不惊，放下心来。
空气中稀薄的灵雾，也渐渐恢复原来的浓郁。
当然有江云舟与蛇淼淼这两个周天灵体的体质，一阶灵泉所能提供的灵气，远远比不上二者的吸收速度。
“得给灵泉升阶啊。”
但比起修复，二阶灵泉的升阶条件，更加苛刻。
【一阶灵泉】
【升阶需求1：掌握天下水脉的信息（未完成）】
【升阶需求2：培育血脉纯净的赤云鲤王（未完成）】
【升阶需求3：水泽生灵的晋升（未完成）】
……
玄界疆域辽阔，势力云集。就只论大周，想要知晓天下水脉信息，必须探查京城宫廷书库的舆图，而这等信息往往是军机要秘。
江族在云城有几分风光，但别说皇室，连镇南王这样的王侯面前，都说不上话，谈何获取舆图？
更遑论妖族境内。
至于后面两个升阶需求，反倒没有这般艰难。
“事成与不成，唯努力而已。”
江云舟舒展心神，江族有如今的成就，不也是他奋斗拼搏得来的吗？怎么换做修仙，就踌躇不前！
一年收集不到天下水脉的信息，那就十年，百年！
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归心神，伸手接过琉璃递来的族内孩童的名单，江云舟凝神端看，奇道：“怎么没有江宁煜的名字？”
江宁煜是嫡支的孩子，聪明伶俐，小小年纪有有“神童”之名。
要挑选族内优秀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他的姓名？
琉璃抿了抿嘴，“人母亲一听说是要给族长挑选徒弟，吓得直接让孩子‘病’了。”她将“病”字咬的很重。
江云舟默然，良久后一叹。
修仙一道，讲究机缘。
不管什么原因，兴许这孩子，就没有这个机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