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静

那天，我们三个去了县城南环路的冰激凌店，说是冰激凌店，其实就是一个小杂货店，因为这块每年暑假的时候各种辅导班特别多，而且离着我们学校很近，这里聚集了不少小店，一般是卖文具的文具店，卖女孩子们喜欢的娃娃啊、耳钉耳坠的饰品店，还有就是我们今天去的这种，卖冰激凌，数遍弄几台机器拍大头贴的店，我们习惯叫他冰激凌店，其实，他都没有个正规店的名字。这种店当时很简陋的，门口戳着个发光的牌子，写着“冰激凌、大头贴”，店里摆着几张桌子，门口往里面依次放着冰激凌机、冷饮机、冰柜、大头贴机。

我们几个到店里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很快王雪梅点的点了六份冰激凌很快就被老板送了过来，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讨论着最近的新歌。刘静还是在为没找到刘若英的新专辑而失落，和郑若青开始聊起了专辑里面的一首歌——《原来你也在这里》。这首歌现在是广为大家所知的，但是当时的我连刘若英是谁都不知道，还是赵启亮告诉我，刘若英就是电视剧《粉红女郎》里面的“结婚狂”方小萍，而且这个电视剧的片尾曲也是她唱的，叫《一辈子的孤单》。

他们说着刘若英我是不关心的，于是不见外的从猪哥的书包里面把他的CD随身听和新买的CD都拿了出来，拆开一张就要听。猪哥很不满的给了我一巴掌，呵斥着说“我都没舍得拆呢，你倒好意思！”

我笑着说：“我给你把把关，你们聊着天。”说着手里也没停，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当时我听的是李贞贤的专辑，第一首是《月亮啊月亮》，虽然是第一次听，但是那强劲的节奏感，空旷的音效，立马就吸引了我，我干脆闭上眼睛，自己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悠哉悠哉的欣赏起音乐来。听着音乐，我仿佛置身于这旋律中，人也仿佛跟着飘到了太空里，跟着慢慢的游荡起来。那一刻，耳朵里的节奏的是分明的、强劲的，但是心里的感觉确实宁静的。一曲听罢，我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几个同学已经都笑趴了，王雪梅在说着什么，陈婕在点着头。

我忙摘下耳机，听见王雪梅说着：“我敢保证，阿福绝对不是变态偷窥狂昂，孩子还是好孩子的。”

这么一听，我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着狗和猪那两个损友，愤然起身给了他们俩一人一巴掌，说道：“你们俩妹的，这听首歌的时间你俩都得败坏我名声！”

他们俩笑的倒是眼泪都出来了，没有理会我。刘静控制着笑说，刚才他们俩学的绘声绘色的，我戴着耳机根本听不见，如果不是另外一个当事人在这，估计下午那点事不知道得被他俩演绎成什么样。我告诉他们，我也是没办法，走进私立校区就出不来了，这还是遇见一个翻墙进来的同学，我才知道那可以回去，谁知道那边是女厕啊。王雪梅宽慰我，说我不用解释了，他们都相信我的人品。

时间就在大家的嬉闹间慢慢的流逝，很快天就黑了，我们也不得不各自回家。我们都沿着自己路线回归了自己的家，日常的生活也沿着原有的轨迹慢慢恢复平静，这一下午的闹剧也很快过去，很少有人提及。

初二的上学期也在这种平静中慢慢度过，我们经历了会考，开卷考试大家都很轻松的应对了。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学期末，学期结束就是我们期待已久的寒假了，但是在寒假前又是我们都焦虑的一关，期末考试。为了能顺利通过期末考试，那段时间班级里面学习成绩差的同学都在努力，当然这个时间才努力，努力的不是学习课本知识，而是努力的找学习好的同学划重点，然后想尽办法做小抄，期望能混一个能过关的成绩。

我的成绩在班级里面算中游，42个学生，我的成绩一直徘徊在20名左右，郑若青和赵启亮他们俩可就不一样了，成绩一直在35名左右徘徊，我们虽然对自己的成绩都不在意，但是耐不住父母都比我们在意。期末考试前，老师们也开始了各种摸底考试，我们开始都比较纳闷儿，为什么这个学期的考试怎么这么频繁，直到考试前最后一次班会，班主任才给我们解答了疑惑。

那次班会开在了圣诞节的下午，班主任用很平静的语气开始了这次意义非凡的班会。

“上学期已经接近尾声了，会考这个学期也考完了，大家应该明白，会考结束之后，即使不参加中考，初中毕业证也是能拿到了。学习差的同学如果只想着混个毕业证，过完年就可以不用回来了，在学校蹉跎时间，不如早早步入社会积累经验。前几天，咱们各科老师都进行了摸底考试，我们很快就会汇总成绩，做出一个排名来，让大家也看一下自己的成绩放在中考，都能到什么程度。贪玩的都收收心吧，早恋的都该散了散了吧，还有那些小团体，你们也掂量掂量，你们每天在一起混日子，真的能得到一个一样的结果吗？”

“这周六，按照学校安排，咱们要召开家长会，这里是统一印制的《致家长的一封信》，咱们回去都转交给父母，签了字明天带回来。”说着，他拍了拍桌上的一摞纸，示意班长发下去。

“同学们，马上期末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复习，都考个好成绩，期末之后都过个好年。”邓老师看着班长把信发完，说了一声“上自习”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平静，班主任走后教室里异常平静，大家都在看着手里的信，内容我早已记不清，大体上是说中考将至，需要各位家长提起重视，为了给学生营造“学校+家庭”良好的学习氛围，周六召开家长会，请各位家长提前安排时间。

平静没有持续太久，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其实同学们对这个升学压力和家长会什么的，还是不在乎的人多一点，就像坐在前面的高飞、韩浩，俩人对学习的热情还没有对网吧的热情高；座位离着他们不远的颜萌萌、李雨洁、徐佳慧这几个女生，她们学习成绩本来就很好，他们自然对家长会和升学压力没有感觉，这五个人是我们班里面的一个代表，他们都是家庭条件殷实，主要父母都是公家部门的重要岗位、重要部门的负责人，他们不论学习成绩怎么样，家里稍动些资源，就能为他们铺就一条光明大道，他们稍努力他光明大道就是一片坦途了。像刘静、王雪梅他们那样的，学习中游靠上，在学校里属于叽叽喳喳的疯丫头类型，但是在家里都是乖乖女，他们也没有压力，因为家里只会督促他们，不会严厉的训斥；像张家旺、刘洋，用现在的话说搬来就是我们班的躺平派，无所谓，对一切免疫；像王丹、张静怡，他们是我们办理的女躺平派，无所谓，大不了读职高，过一天算一天；还有我们班的张琳琳、胡鹏，从小学成绩就垫底，属于班主任劝退派，虽然家里条件有好有坏，但是家里都是望子成龙的督促，但是收效甚微，自然他们也不关心什么升学啊、家长会的；最后像袁猛、高林、赵东几个男生，还有胡悦、马潇然这几个女生，是我们班另一类代表，怎么形容呢，他们就像电影《蛊惑仔》系列里面的话事人，家里都是县里知名企业的老板，他们学习不咋地，但是很有社会大哥范，如果哪次学校有打群架的事发生，基本都会有他们参与，他们也在班主任劝退的行列，但是与张琳琳他们不一样的事，袁猛他们家境更为殷实，家庭影响力较大，班主任基本劝不动的。

有了不在乎的，就有在乎的，那天我清楚的知道谁有压力，因为那些人都蔫了，像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不担心什么升学压力，不是因为自己有把握，而是我在单位前几天的模拟考试，担心周六的家长会，于是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成绩好点，不然回家会被严厉训斥，玩的时间也就没有了。想罢，我拿起纸笔，给刘若冰写了一封信。

我和刘若冰是同村的，也是小学同学，后来我从老家转学到了县城，自然就没了联系，后来初中报道，我们又意外的相遇了，时隔两年的相遇，我们都很意外也很高兴，我在公立校区，她是住宿生，自然去了私立校区。我们偶尔会在放学的时候相遇，聊会天。后来我同桌吕子恒因为家里父母去了外地建厂做生意，他就成了为数不多的公立校区的住宿生，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俩就开始写信，频率不固定，子恒则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帮我们传递。

那天我的信里写的都是关于家长会的担心，也谈到了这次模拟考的排名，总之是把我的担心，对着她，对着这张纸发泄一通，然后叠好稿纸，给了同桌吕子恒。子恒每次都说，你要说你俩没点事我都不行，你确定你俩不是早恋？我则不厌其烦的対他，我要真有个女朋友，没给她写信绝对不用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偷看。每每这时，他则会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没有偷看你的信，顺便还得贱贱的说，写来写去不就男男女女那点事么。其实我也相信子恒不会偷看，重要的是我也确实不怕他偷看，所以每次的写完稿纸，我都是简单折叠，没有用什么加密手段。

放学后猪和狗找到我，我们仨一块推着自行车往校外走，我们情绪一致的低落。

“不愧是难兄难弟昂，都怂了吧？”

“怕什么，已经发生了，担心也没用，还没发生的，就没必要担心。”狗哥用听起来像回怼猪哥的话，安慰着我们俩。

“扯淡，你不怕你怎么也蔫了？”

“我这是沉稳了。”

听着俩人的话，我一言未发。走到学校门口，俩人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就在我们要分开各自回家时，俩人异口同声的喊我，问道：“你没事吧？”

被他们这一问，我愣了几秒，然后笑着说了一句，“你俩长大了，知道关心当爹的了”，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跑了，只听见身后俩人冲着我一顿骂，还好俩人没追上来，不然免不了一顿打闹，而我是真的没有心情。

回到家我老老实实的写着作业，当我妈妈下班回家，我先跟她说了家长会的事，妈妈很认真的看了那封《致家长的一封信》，然后看了看我，问我是不是没考好，我说我也不知道考成了什么样，妈妈道开始安慰起我来，让我看开点，不要因为考试担心，好坏的都考完了，让我先去写作业。我惴惴不安的等到了爸爸回来，也跟他说了家长会的事，爸爸也一样的看着那封信，最后跟我说周六他会去参加家长会的，然后在信上签了字。

那两天，我一直在不安里面度过，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直到周五的下午，一到学校子恒递给我一封信，显然是若冰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