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唐盛产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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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来自李世民的风暴(六)

哭了半天,李泰终于确定父皇没有生自己的气,那声逆子多半也不是骂自己的。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望着李世民:“阿耶真的没有生泰儿的气?”

李世民为他擦去眼泪,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耶耶怎会生你的气。”

“快快起来,地上凉。”李世民心疼坏了,把李泰拉了起来。

然后他抚着李泰的背道:“耶耶以后保证,一定再不忘放飞将军。”

听闻此,李泰再次放下心来,暗道,原来竟是误会了。

话音一转却是变成了:“可是就算阿耶不生李泰的气,李泰还是难以原谅自己,是李泰对象儿关心的不够,才让他沦落民间,过着那么苦的日子,不得不从事贱业。李泰若能多上一份心,也不会让象儿受苦,也不会让阿耶为百姓所逼。”

说着,低下头去,尽显懊悔之色。

“泰儿真是仁孝,难为你能为象儿着想,可叹满朝文武没一个为他说话的。”李世民感动坏了,眼睛立刻便红了,哽咽道:“你大哥若是能有你三分孝心,耶耶也不会这般累。”

李泰还有最后一丝不放心,试探道:“也许没有御史弹劾......就没有这些事了。”说完小心翼翼抬头去观察李世民。

李世民摇头:“御史职责所在,又有何错。”

李泰彻底放下心来,红着眼圈,又抱住了李世民。

一时间父子二人又有抱头痛哭的架势。

把一群臣子腻歪坏了。

刘德威悄悄去瞧孙伏伽,后者果然胸膛起伏了一下。

孙伏伽心中激愤,身为陛下,怎能信口雌黄?且还是当着他这个当事人的面颠倒黑白。什么叫“可叹满朝文武没一个为他说话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臣要弹劾魏王阁下,口出恶言。”孙伏伽大声道。

“大理寺卿,泰儿何曾口出恶言?”李世民当即不悦。

李泰缩了缩身子,躲在他后面,面露委屈之色。

李世民见此,愈发的不快,盯着孙伏伽。

“魏王言陛下为百姓所逼,这不是恶言是什么?”孙伏伽毫不示弱道:“百姓之言若是恶言,百姓之行若是恶行,那么百姓之人便是恶人了。天下皆是恶人,那谁是好人?自古只有恶人欺负好人,哪有好人由恶人供养的道理?且天下都是恶人,陛下是什么?岂不是恶人的皇帝了?

那臣敢问,陛下是也不是?”

“......”李世民呆了一下,被孙伏伽的咄咄逼人逼得无处可藏。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

李泰见此,这下真的往后缩了,而不是惺惺作态。

刘德威暗暗咧嘴,没想到古板的孙伏伽竟有如此急智,挖了一个陷阱给陛下跳。

陛下被一时问蒙了,浑然忘了“恶言”乃是出自孙伏伽之口。后者却是不知不觉间将魏王李泰的话语直接与“恶言”挂钩了。

这让陛下还如何回答。

“陛下,臣马周亦觉得魏王阁下用词似有不妥。”马周当即补了一句,钉死此事。

刘德威想了想,说了一句:“臣附议。”

一众亲近内臣也随之附议。

魏王在此事中角色不光彩,若无事倒也罢了,可是引发如此事端,朝中割裂,众人颇有微词。

事实上,正是由于朝臣们一直的阻力,五六年间,才让李世民易太子的想法始终是想法。

这是李泰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后一层壁障。

李世民幡然醒悟,愧疚道:“卿等所言有理,朕已然知错矣。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当时刻牢记这句话。”

说着转过头来“训斥”李泰道:“泰儿你记得,百姓伏阙当是有所求。为人君者,当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而不是不管不顾将百姓需求一概斥为逼迫君上。百姓伏阙为人君者当感到快慰,说明百姓还对君王有所期待,若是百姓有一天不伏阙了,转而拿起锄头,如此才是真的危矣。”

李泰面色一正,愧疚道:“臣李泰谨记之。”

“嗯,你既有言语过失,便罚你等下与朕一同安抚百姓。”李世民满意道。

一众臣子尽皆无言,这与其说是训斥,不如说是父子两人做给众人看的。

“还有,尔等见朕下令,便以为.......朕会掀起风暴?向自己的子民挥起屠刀?哼。”李世民话音一转,冷哼一声,方才他一声令下,众臣变色的一幕他尽收眼底。

心中有些不快臣子们如此恶意的揣测他。

众臣确实惭愧,却也无奈,以陛下心胸当不会介意这点的。这明显是向众臣显示对李泰发难的不悦。

这位陛下是见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宠子一点不好。

一众贫困坊民终于来到了承天门下,李世民深深看了眼从乘舆上下来的李拐子。

李拐子抬起头来,遥望城上。

他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只觉得高高在上,影影绰绰。

当年的大隋皇帝也是这般,可是三次征辽失败耗光了所有心气。大隋皇帝死了,可是他却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如今风烛之身,还有何可怕。

李拐子昂起自己的头,大声直抒肺腑之言:“陛下,一个人或许能沽名钓誉一时,但无法沽名钓誉时时。何况三年了,李大郎不言不语的行善三年,此仁善之心还不足以炳辉于史,昭彰于世吗?

陛下,如此之人,敢问,如何有罪?如何能有罪?

先贤言,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我等的命是李大郎为我们续的,若无他,我等贫贱之人早已不存。

如今陛下要治罪李大郎,也是我们把命还给他的时候了。

请陛下将我等一同治罪。”

说完,下拜,低下了已十几年未曾低下的头。

这番话说进了所有坊民心里,三年呀,既不求名,也不求利,何况他们家徒四壁,人命卑贱,又有什么可图的呢?

三年间,李大郎瞒着所有人,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如果不是出于十足的仁善之心,又是什么?

很多人开始默默垂泪,为自己哀怜,也为李大郎不平。

望着城下一片黑压压的跪倒之人,哭声震天。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心中触动,沉声道:“父老们快快请起。众父老所言,朕皆已知晓,众父老所需,朕更无不应允。父老们一切出于公心,朕心知。”

首先便是满足了百姓所有要求,并表示自己不会追究责任,所有人都无罪。

经过多人层层通传,一句话便让城下黑压压的坊民们激动万分,有人俯首叩头,有人口呼万岁,更有人痛哭流涕。

紧接着李世民一叹。

这声叹息,虽然轻,却重重砸在城下众多坊民心中,让人不禁屏住口鼻,静耳倾听。

“现在你们恐怕知道李大郎是东安郡王了,正如朕也才知道东安郡王还是‘西市李大郎’。”李世民话语中透着浓浓无奈。

这一句近似玩笑的话语,像一股和煦的春风吹进城下坊民心里,为他们拂去了心中沉重,添上一丝轻松,更不知不觉拉进了与坊民们的距离。

随着通传,城下愁容渐去,依次响起笑声。由近及远,就像层层麦浪,被风吹拂下,一轮又一轮的起伏。

接着,只见李世民眼圈泛红,深情道:“你们口中的李大郎,是朕的孙儿,朕的第一个孙儿。犹记得他初降生时,朕小心翼翼抱着他,他是那么轻,却又是那么的重,朕满心都是欢喜。想必城下有做了父祖的,能理解朕的心情。

天下做人父祖的,怎会不爱自己的儿孙呢。”

一句话又是缩短了自己与坊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