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布施法会（四）
淮城
点化台上
僧众早已退场，取而代之的是负责布施的伙陀僧正分发着香气四溢的斋饭，虽说没有荤腥，却也算得上是寻常人家中足以称赞的珍馐。前来祈福的人无论何等身份，皆是面露享受的大口朵颐着。
至于台后的帐篷内，那负责警戒的武僧，负责展示巡演的十八罗汉也正在分发着秀色可餐的素食。
被点化的三十六人则是排起了隆长的队伍，不少人早已肚腹齐鸣。似饥饿过了头，不乏有些人面色苍白，头晕目眩。
道缘与方鸿煊则是被格外关照的分到了两块焯水过后，不曾添加任何荤腥的鸡腿，食盘之内更是被堆的满满当当。这也难怪，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纵然是佛门圣地也不免会多一些污秽和腌臜。
慧胤与批命僧并不在此列，早在他们下台之时，便匆匆的消失在了人群后方。
早已饥肠辘辘的道缘不停吞咽着口水，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动筷的意思。
方鸿煊见状也不免放下了即将送入口腹的饭菜，他先是环顾四周，确信无人关注后这才轻声呢喃询问。
“莫非是这饭菜有什么问题不成？”
道缘没有开口，而是以微不可察的颔首回应着方鸿煊。
又过了半晌，确定无人再关注这张桌椅，道缘这才缓缓开口。
布施里的斋饭里无一不下了迷魂散，但凡是中招之人，皆会轻信他人的言语。虽说你百毒不侵，然而这迷魂散却无色无味，除非你能催动内力，否则无法化解。
“.....”
方鸿煊又从哪里弄来内力？故此也只得不再谈及此事。
至于藏匿于人群中的两名伙陀僧见状也是微微颔首。
“不似作伪，看来真的与大若寺有所渊源，不然不会不理睬我等布施的斋饭...”
“如此，那便如实上报罢...”
另一名默默关注此间事情的比丘也是横插了进来。
“据说，戒律院的戒律僧与武僧院的武僧起了冲突...”
“发生了何事？”
两名伙陀僧正满是好奇的齐齐看向那名比丘。
“咳咳...我也是听说哈，所以不要乱传是我说的..”
“这个自然，谁不知我伙房的地位最低？平日里都被其他四方欺压不说，就连伙房内的师兄弟也是互相不待见...如今你我三人正好抱团取暖，也免得他人欺负我等...”
那名比丘先是环顾四周，随即这才郑重开口。
“谁人不知，再过三人，便是各房比试...届时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那武僧院的广拈急功近利，欲图铤而走险的炼成‘无度夜叉噬身印’，奈何终究是出了岔子，那容器竟是乘着广拈不备，逃窜了出去。”
“若是找回来那也不是甚么大问题，人的确是找到了，可其躯壳内孕养的夜叉却是不见了影踪...”
其中一名面态憨厚的伙陀僧惊诧的询问出声，其声势浩大引的周遭百姓纷纷为之侧目。
就连道缘和方鸿煊也不例外。
“嘘...你是想再度沦为奴隶么！”
两名伙陀僧骇然的捂住了他的口鼻，待到周遭百姓不再关注于三人，他们这才放下戒备。
然而本就暗中观察周遭情况的道缘以及方鸿煊早就注意到了此地的动静，此刻他们正竖起耳朵，竭力倾听着。
“那夜叉又逃往了何处？若是被住持知晓了，恐怕一干人等皆要被充当耗材，以供房下其他比丘修行的。”
“据说是被其他房的比丘给吸收了，所以他们这才焦急的进城寻人。戒律僧负责暗中观察，武僧负责戒备。两者本应该毫不相干的才对，奈何戒律僧当中有人看见了疑似凶手的人...”
“哦？那他们是谁？”
“据说是一冷面侠客以及一浑身圆润，约莫八九岁的沙弥...”
似有所感应，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与方鸿煊和道缘对上了眼。
“看来，这戒律僧的确有几分本事....”
“接下来如何？”
五人交织的目光迅速化开，方鸿煊以近乎不可听闻的呢喃询问道缘。
“无妨，我等本就是慧空的弟子。这大若寺就是我等的倚靠，他们又能耐之如何？”
道缘微笑，其面上的神色却是充满了自信与不屑。
然而方鸿煊的面色却是几经变换，忍耐了许久，最终还是询问出声。
“法师，真有那法号唤作慧空的比丘么?实不相瞒，我的师傅也唤作慧空，他还传授了某一篇某暂时无法修行的经文以及金钟罩与铁布衫哩。”
方鸿煊想到此处，将慧空的特征尽数说了个遍。道缘思忖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是真是假，待你上山翻阅卷宗不就知晓了。不过小僧想来应该也是同名同姓之人，毕竟以小僧的记忆来看，慧空乃是资质与根骨都属上乘，颇有天赋的比丘，应该不是你口中那瞎眼盲僧。至于金钟罩与铁布衫，但凡是寺庙，皆存有其修炼法门。”
‘刺啦..’
帐篷的帘子被突兀的撕开。
面色阴翳的慧胤跨了进来，他凶狠的扫过在场所有人，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方鸿煊与道缘身上。其如沉水般的面容顿时展露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酣畅淋漓的畅快以及不屑。
“距离金顶上尚存有数十里地，如今天色不早了，不若早些启程，到了夜间也好早些休息。”
虽是协商的语气，然而其话里话外却是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果决。
众人也只得放下碗筷，跟随带头的武僧顺着小道出了城，往那大若寺的方向行径。
至于钭延安则是下意识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此番上寺，这些人不会丧命罢？”
“这也难说的紧，毕竟如今的大若寺是何等情况，小僧也是不曾知晓的。”
...
即便已然挑选了无人的道路，众人也能将巷弄之外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给听个分明的。其余三十四人皆是面露喜色，其身上散发的亢奋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队伍中有数人欲图宣泄心中亢奋，最终却也没能打破地的沉默。
只有道缘，方鸿煊两人以及那护送的十八名武僧和前方带路的慧胤默默的行走。然而那十八名武僧望向剩余三十四人之时，面上的贪婪却也是毫不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