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退反进（4k）

西山要道。

李诺用剑刺进一只鹰身女妖的胸膛，然后奋力拔出。

【已击杀鹰身女妖（二阶）*3】

【奇迹值+300】

他浑身是血，铠甲上黏糊糊的，魔物的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下。

前面，又来了一只拿着砍刀的地精。

地精看见他就双腿开始发抖。

李诺怒吼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踩着血脚印一步步上前。

“呲！”地精疯狂地尖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他刺出了利剑，终止了地精的叫声。

嗤！

李诺从地精只会抽搐的脖子上拔出剑。

【已击杀地精（二阶）*1】

【奇迹值+80】

他喘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面甲下的脸。

但却让视线一片血红。

“天杀的！”一个边地贵族，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兄弟，这是第几波了？”

敌人就像潮水般不断涌上来，刀光剑影，血浪滔天。

一个地精武士，朝一只食尸鬼发射了一发箭矢。

但复用的箭矢，尖头已经磨损，没有要了这食尸鬼的命。

血族管家冲上前，用爪子刺穿了这食尸鬼的丑陋头颅。

李诺朝前方摆出一个剑势：“第六波，马上就是第七波。”

那边地贵族骂道：“玛德，我们还有多少人？”

李诺也向周围看去。

大概还有一半，但几乎人人带伤。

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准备的，防御工事也做了不少。

现在阵地前的陷坑里填满了尸体，木质拒马的尖头上，插着不少敌人和友军的烧焦躯体。

火油灼烧下，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肉香。

“我饿了，”李诺说道，“烤肉的味道真香。”

一个肩头受伤，左臂胡乱缠着绷带的边地贵族喊道：“这不对！西山这里是二线，怎么有这么多敌人！”

另一个边地贵族躲在尸体堆里，浑身是伤，涕泪横流地嚎叫道：“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你爹怕是个野种！”左臂绑绷带的边地贵族，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你也配称自己是边地人！边地人无所畏惧！”

精神崩溃的边地贵族，推开这骂骂咧咧的战友，一边哭，一边重新捡起自己满是豁口的刀。

到处都是尸体，尸体上零星散布着几十只血族管家的蝙蝠，个个狂饮鲜血，喝得肚皮滚圆。

多亏了这些渴血的清道夫蝙蝠，才让阵地里的场景没有太难看。

士兵们没比那精神崩溃的贵族好上多少。

失去了一半的同伴，早就士气全无，只靠着贵族们冲锋在前，本身又是剽悍边地人民选出的士兵，这才没有大举溃逃。

他曾以为“血流成河”只是个夸张描述，但这里没有血河，也有半凝固的鲜血汇成的小溪。

后方的林子里传来响动。

受了刺激的士兵们，纷纷回头看去，如狼似虎。

要是后路被截断，他们就无路可退。

感谢众神！

李诺听见一个边地贵族祈祷。

压倒灌木的，是一些运物资的板车。

商人阿摩司看到满是血的阵地，几乎呼吸一滞，差点晕了过去。

随后到来的莎莉，不断干呕着。

拉板车的驮马几乎个个惊慌地嚎叫，伙计们吓得目瞪口呆。

一个血人走上前，用一只手用力抓住营寨小头目的衣领。

是赫尔曼。

他吼道：“你带着我的女儿，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应该乖乖待在兵站！”

莎莉看着自己浑身是血的父亲，没有气势地说道：“我看你们都错过了预定的交流时间，连一个传令兵都没有来过兵站，所以。”

“所以，所以！莎莉，你个蠢货！”赫尔曼大骂，“这里是你能来的？”

莎莉看着赫尔曼，往常最爱顶嘴的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传令兵？”

李诺注意到了这点。

他向周围的士兵们大喊：“传令兵滚哪儿去了？”

一个士兵把他们的传令兵，从一堆尸体里翻出来：“大人，传令兵在这里。”

李诺看了看传令兵，还有呼吸。

他取下自己的水囊，给传令兵喂进去一点带血丝的清水。

但传令兵很快就吐出不少带黑块的鲜血，只是微微睁开眼睛喃喃了一声“大人，我的职责，没，没做好”，然后就永远地歪下了头。

“我们没有传令兵了。”他站了起来，裤子上的凝血又硬又沉，像是穿着一条铁裤子。

“领主大人，”商人阿摩司，看着眼前的血人瑟瑟发抖，“大人，我去传令，要说什么？”

另一个边地贵族一瘸一拐地走来：“我们需要增援！告诉他，那个牙刃狼家的大儿子，我们总共就只有三百人，在这里守了一整天，杀了超过五百个敌人；但我们，也只有不到一半的活人了，还包括伤员！

告诉他，那个狗屎统帅，他动作慢吞吞得像个他妈的死蜗牛，干得不如他子爵老爹的一根毛！”

商人阿摩司哪敢这么对子爵的继承人说话啊？

李诺说道：“告诉少主，我们损失惨重，需要增援。否则，我们将在明天天亮之前退回兵站，进行大休整。”

商人点了点头。

这话还是能说的。

有个士兵用沙哑的嗓音，欣喜地喊道：“是大营的传令兵！”

大营传令兵跑上来，劈头盖脸地喊道：“统帅命令，西山由二线转为一线，所有人坚守阵地！”

话音刚落，那个左臂绑着绷带的边地贵族，用右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大营传令兵的脸上，把他扇倒。

“你敢打我！”大营传令兵捂着自己的脸，“我是统帅的代表！你这是在蔑视统帅！我父亲可是统帅的亲卫！”

边地贵族反手一抽，这下大营传令兵很快就会脸肿得左右对称了。

“我们早就是一线了！要增援，增援！”刚才吓得涕泪横流的边地贵族，此刻一边抽噎，一边把满是豁口的刀，架在大营传令兵的脖子上，“我的刀，看看上面的豁口！我一整天，光砍脑袋就砍掉了二十个！增援！”

大营传令兵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跑了。

“我可不相信这个关系户传令兵，”李诺看向商人阿摩司，“你去大营，传达我们西山的情况。”

他又看向莎莉：“还有你，听你父亲的话，回兵站去。物资都留在这里，我们没有时间回兵站补给了。”

后勤队伍的伙计们，战战兢兢地离开了阵地。

大部分人继续等待敌军，贵族们先脱下盔甲，换了身干净衣服。

李诺身上的衣服都板结了，只好用剑切开，才能脱掉。

他换上一身略大的内衬衣服，又快速地穿戴亡者甲。

士兵们挨个处理自己的伤势，饮水，泡干粮吃。

“大人！”一个士兵喊道，“敌人！”

一个边地贵族骂了一声，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干粮，拿起刀盾冲上来。

敌人是地精，半精灵，人类狂信徒，痛哭流涕的送死者——

“那是什么？”

李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大群绿色的长长藤蔓，就像蛇一样游上斜坡。

还有乌鸦。

成群的红眼乌鸦，在半空中朝这里飞来。

赫尔曼在李诺身边说道：“他们是怎么驱使这些东西的？”

“应该是树精，”女猎魔人说道，“藤蔓，乌鸦，狼群，都是树精的手段。”

“我受够这些魔物了！”一个边地贵族喊道，“我宁可与人类、亚人和类人魔物打，也不想为这群魔物流血！”

李诺意念一动。

幸存的地精武士们，在高处向下举起了短弓。

咻咻咻！

一波箭雨，干掉了三分之一的敌人。

又一波箭雨，撂倒了剩下的六分之一。

依然有一半的敌人，冲上了西山要道的高坡。

赫尔曼一脚踹出，把一排燃着熊熊火焰的拒马从高处踢下。

翻滚的着火拒马，点燃了不少的蛇形藤蔓。

“啊——”

一个士兵被一条蛇形藤蔓缠住了身体，痛得脖子上青筋暴露。

还有红眼乌鸦。

李诺意念一动。

狗头人祭司，朝空中施放出了最后一个法术位的火球术。

轰！

光线一亮，然后暗下去。

成片成片的乌鸦，如雨点般落在地上。

还有二十几只剩余的，跟石像鬼还有血族管家的嗜血蝙蝠们战斗成一团。

日落了，天空红得像血。

李诺把一只地精骑在身下，一顿乱拳打得它头破血流，然后抢过这地精的小刀，给它的脖子来了一下。

他重新站起来，找到附近在战斗中丢失的亡者剑。

亡者剑上，已经有了三个大豁口，六个小豁口。

这把陪了他几个月的佩剑，现在也快寿终正寝了。

凡人皆有一死。

不知怎么的，李诺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一波敌人中的最后一个，终于也倒在地上不再叫唤了。

“我们还能撑多久？”一个边地贵族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再过三个小时，不，两个小时，我们就该退下去！”

树精的蛇形藤蔓，给了幸存的士兵们最多的伤害。

骨折，内出血，看着就活不成的，足有二十三个。

其中只有六个可以咬咬牙继续战斗。

“这可不公平，”女猎魔人说道，“我们的人数有限，那树精的法力也有限。但我们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但树精却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慢慢恢复法力——然后再召唤出这些该死的藤蔓。”

艾莉说得对。

这片阵地已经成了绞肉的转盘，磨坊里的水车，只等着血肉谷子，都变成一滩滩惨白的骨粉。

凡人皆有一死……但是，那树精也是。

“敌人的下一波，还要一点时间才会到来，”李诺说道，“我要带少数人离开这里，直接去干掉后方的树精。”

一个边地贵族喊道：“李诺，你疯了！你这样会让自己送命。”

不，他可不会莽撞行事。

这是刺杀，人数要少，但必须足够精锐。

他带头，女猎魔人艾莉，狮心王子赫尔曼，血族管家雷恩。

这样，目标够小，就不会引起敌方的太多注意。

至于人数过少？那可不一样。

他看了眼系统面板。

【奇迹值：5020】

挥挥手就能召唤出五十个地精武士；而且，一路上突袭敌人，还会获得更多的奇迹值，能召唤更多的手下。

想必到时候，那树精一定会惊掉下巴。

“艾莉，”他转头说道，“你那里还有对付树精的魔药或者剑油吗？”

女猎魔人点了点头：“还有。但只有一瓶备用的。”

“分四瓶装，每人一份，刺杀树精的时候再用。”

一众贵族们凑上来。

一个边地贵族拍了拍李诺的肩膀，感叹道：“李诺，你是内地来的外地人，但我承认，你是最勇敢的边地领主！”

众贵族们，都投来热切地目光。

在他们看来，李诺的这一刺杀行动，九死一生。

但送死，也有送死的本事；要是真成了……他们不抱希望，可如果……

四人单独走到一边。

李诺解释道：“你们都知道我会什么。这一趟可不是他们说的送死之旅。我敢保证，不管能不能成，我们都会活着去，活着回来。”

赫尔曼问道：“那我们四个算是什么？”

李诺露出带着血的笑容：“我们？我们当然是和大部队走散的逃兵，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迷失了道路，走到了敌占区而已。”

阵地上的众人，目送着四个“逃兵”远去，深入林子，纷纷为他们祈祷。

……

“我们不需要换衣服吗？”艾莉问道。

“不，”李诺踩着落叶，“这样又脏又臭最好，最符合逃兵的身份。”

没过多久，他们在林子里遇见了一个真正的逃兵，不过是敌方的。

“你是谁？”李诺喊道。

那逃兵拔出刀，问道：“你们又是谁？”

“我们？”李诺擦了擦脸上的血，让自己更脏一点，“我们是不想在战场上送命的人。”

那半兽人愣了一下：“你们是对面来的。”

“对，”李诺说道，“但那不重要。我们只想找条路离开这里。”

半兽人刀尖朝下：“我跟你们一样。我不想死。我只想活。”

赫尔曼接话道：“我们也只想活。但这里到处都是杀人的士兵。”

“会用藤蔓的绿皮怪物在哪里？我们得离远一点。”李诺问道。

半兽人逃兵摸了摸自己的头：“一直往东走，我就是从那怪物手下逃出来的——等等，你们不也是逃兵吗？问这个干什么？”

血族管家一爪子要了半兽人逃兵的命。

往东，树精在东边。

半兽人逃兵死不瞑目。

李诺看着他，说道：“你说对了，半兽人。我是逃兵一号。”

然后跨过半兽人温热的尸体。

“逃兵二号。”女猎魔人踢了踢半兽人的脸。

“三号。”赫尔曼面无表情。

血族管家爪子上的血慢慢被吸进身体：“逃兵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