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重逢
当晚，大营就向预定的位置进发。
但直到连绵群山上放出光亮，还有磨磨蹭蹭的脱队人员出现。
“他们毕竟不是哨兵，”一个边地贵族说道，“你没法让一个洗衣妇跑得像个战士。”
“哨兵们总是沉默寡言，却有不弱的实力，”另一个边地贵族喝着一杯掺水的淡葡萄酒，“我曾经以为他们都是某种人形魔物。”
“子爵从哪里搞来的这群哨兵？”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在狼城。”
李诺知道一点，起码知道一个。
狼城黑街的那家狗窝酒馆，吧台男人自称是从维亚港来的走私犯。
加入沉默的哨兵，挂上牙刃狼家的旗帜，避免因罪残疾或领死。
天空飘着灰云，带来寒气和湿气。
朦胧的世界飘着模糊不清的雾，越往山顶越厚，像是泡在腐臭的沼泽地里。
“你也该喝上一杯驱驱寒，”一个边地贵族端来一杯淡葡萄酒，“晨雾跟夜半的寒风一样冷。而且，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不难受吗？冷钢会把你的皮肤冻在上面。”
李诺是穿着铠甲睡觉的。
这样，只要出现了袭击，就可以立刻起身作战。
“我不喝酒，”他说道，“等回去再喝。”
“你觉得我是喝酒误事的人吗？这里面只有一点酒，也就润润喉咙，剩下的都是山泉水。”
眼见李诺再次拒绝，这边地贵族只能自己喝掉，然后喊侍从为他着甲。
“李诺·霍华德，”他抱怨道，“你简直是个禁欲的哨兵。”
李诺打趣道：“那你就是勾人犯罪的魔鬼。”
边地贵族正了正自己的甲胄：“你说得我像是一个修道士传闻的魅魔。”
另一个边地贵族走过来：“那么，我就该是一个念着经文抵抗诱惑的僧侣啦。”
第三个边地贵族的便服上满是露水，举着一杯淡葡萄酒：“敬边地的兄弟们！这个神明故事还差一个迷路的农夫。昨晚我带人守夜的时候，可不敢走出营地，生怕掉进林子里再迷路一次。”
人们纷纷露出笑容。
薄雾中的一个人听着这遥远的欢声笑语，踏出一只脚踩落了黄草叶上的露珠。
他踩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而后这团毛绒绒的家伙露出了一对地精眼睛。
熊地精吼了一声，把这不速之客扑倒。
更多的不速之客出现。
熊地精全然不似表面上那样莽撞，而是拔腿就跑，一路发出警戒的喊声。
“我们暴露了，你个白痴！”
“玛德，愚蠢的尖耳朵，我是个烤面包的，不是战士！我拿刀还没拿擀面杖熟练！我是来找赫尔的！”
李诺等一众边地贵族，听见了示警声。
他们立刻命人吹响了号角，拔出武器，跟着亲卫们冲进薄雾中。
薄雾中的一切都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一个黑影持刀砍来，李诺矮身躲过，然后还给黑影一记剑刺。
黑影惨叫着，露出面容。
是个半精灵。
血族管家替他处决了这个半精灵，又稳又快。
魔物部队在他的意念下，朝他靠近。
趁着雾气正浓，发起袭击，这些半精灵真是好算计。
可惜，棋差一招，西山要道附近洒满了他们的明哨暗哨。
边地贵族们的确有些吊儿郎当，但谁都不会真的对敌人掉以轻心。
又一个黑影冲来，手上是把短斧。
李诺挥剑而上，在黑影的腰部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然后勉强躲过了砍向侧脸的斧刃。
那黑影怒吼一声，整个身体似乎大了一圈。
血族管家已经无声无息地绕到黑影的背后，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李诺突然觉得此人如此熟悉。
他喊道：“老雷，不要动手！”
“天杀的，诺亚！”半兽人迪奥拿着短斧，从薄雾中靠近。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背后的高瘦男人，感叹自己找回了一条命。
但接下来是沸腾的愤怒。
半兽人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全身肌肉依然鼓得满满当当：“诺亚，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诺反问道：“迪奥，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以为你被圣者的人秘密处死了！我还去大闹了一场！”
李诺依然握剑不放：“迪奥，我是来杀圣者的。”
他能感觉到，薄雾中已经有十把地精武士的短弓，指向了这半兽人。
只要意念一动，飞来的箭矢就会把半兽人射成筛子。
半兽人双眼发红：“诺亚！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个间谍！你不叫诺亚！你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他怒吼道：“你会把一切都毁了！把这所有的平等都毁了！”
迪奥全然不顾周围的致命威胁，发狠地砍下一斧。
李诺只是躲开这发力明显的一下。
“半精灵可不讲自由和平等，”他说道，“伪装的谎言还是谎言。你该醒醒了，迪奥。”
半兽人的力气如此之大，李诺都不能硬接。
但半兽人与其说在战斗，不如说在发泄，冲他乱砍，跟砍树桩没什么区别。
血族管家一直在随时能出手的距离上，但是没有主动攻击。
半兽人累了，气喘吁吁。
李诺冲上前，打落半兽人的斧头，把半兽人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就像那天半兽人醉酒时一样。
半兽人倒在地上，疲惫地闭上眼：“杀了我吧，陌生人。”
“我叫李诺，”李诺放开半兽人的双手，站起来，“迪奥，我对你说了很多假话，但有一句不是作假。”
他认真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迪奥。”
半兽人倒在地上，没有吭声。
虽然胸膛起伏，呼吸不止，但是束手就擒，如同死尸。
等到晨雾散去，这场反击战才落下帷幕。
得益于熊地精的示警，李诺等边地贵族这边，受伤最重的一个也只是被砍破了皮甲；
而进攻方留了一半的尸体，还有好几个俘虏，剩下的都逃走了。
半兽人迪奥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全身绑满绳索。
他转过头，看见他的同伴——那个面包房师傅居然毫发无伤，而且连绳索都没被绑。
又是一个熟人，赫尔。
“面包房的新厨工！”半兽人痛苦地喊道，这次叫对了名字，“李诺，修道院还有多少你们的人？”
面包师傅跟赫尔曼分享着冷硬的面包，愉快地说道：“我受够半精灵的羞辱了，迪奥。当俘虏有什么不好？反正我看赫尔这里也需要一个能熟练地烤面包的。”
李诺看着半兽人。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关于圣者教派的部队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