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程河，是你教我的啊
在周全地安置好老八一行人后，沈欣悦的目光缓缓落在那瘫倒在饭店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程河身上。
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不得不说，程河比她想象中的要重许多，送他回去，倒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虽说平日里她也算有些力气，可这地方离程河的家实在太远。
何况程河这一身浓烈刺鼻的酒气，把他带回他家好像也不太合适，虽然她也乐于看到蒋红玉训斥程河，只是想到今天程河冒着雨在雨中寻找自己的场景，她还是决定不把程河带回去了。
毕竟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一直是沈欣悦的座右铭。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沈欣悦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带回仓库？
如今小龙暂时和老八他们住在一起，仓库那边除了两个留守看守的兄弟，也没什么人空无一人。
把程河带过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仓库本就是她的家。
“程河你个死肥猪，你真重啊！”沈欣悦咬了咬牙，半蹲下身，费力地将程河背在了背上。
她本就身形纤细瘦弱，背上程河后，愈发显得单薄无助，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若是程河此刻还清醒着，大概率会忍不住问，就凭她这柔弱的身板，究竟是如何成为老八他们的大姐头的。
一路上，程河呼出的温热气息，一下又一下，轻轻拂过沈欣悦的耳垂。
一开始沈欣悦还有些嫌弃，但很快，那异样的感觉，如同细密的电流，从耳垂瞬间传遍全身。
不过片刻，她的脸颊迅速泛起了迷人的红晕，连脖子也被染上了绯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喝多了的那位。
“沈欣悦……”
程河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梦呓般在她耳畔响起。
沈欣悦身形猛地一僵，冷哼一声。
“叫什么叫，再叫就打你屁股了！”
说话间，她收紧了环在程河腿弯处的手臂，不自觉的拍了下程河的屁股，
只是很快，她不由地撇嘴轻声喃呢道：“硬硬的，一点都不好拍！”
还不如自己屁股一半软呢！
她扫了一眼四周，叫四下无人，不由地又拍了一下。
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轻声响起，好在也没什么人看到。
“啪！”
“程河听话，不听话就打你咯！”
“程河，你是不是猪，你说，你是不是猪，如果是的话，你就沉默！”沈欣悦回头哼唧道。
“啊哈，你果然是猪，我就说吧，以后你别叫程河了，你叫程猪，程猪理学，哈哈……”
沈欣悦自言自语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程河忽然动了一下。
沈欣悦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会让程河听到了吧！
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轻轻拍了拍程河的大腿。
“程河？”
“程……”
话音未落。
忽然。
程河的手突然攥了一下。
沈欣悦瞬间顿在原地，因为程河的手此刻就紧紧攥着自己的衣带……
是的，还是内衣带。
“色狼！”沈欣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是轻声抗议着，但看到程河这模样，大抵也明白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沈欣悦……”
“你不能去打架……”
“打架是会死人的，你不能死，你要死了……”
“我不是白重生了吗？”
程河迷迷糊糊着，嘴里不断吐出的酒气扑在沈欣悦脸上。
她神色一愣。
什么死不死的。
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沈欣悦冷哼一声：“你就知道管我，你以为我喜欢打架吗？”
“明明是你教我的啊！”
娇小的身子缓缓走在大街上，冷风吹过，她此刻却越发地觉得清醒。
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沈欣悦的脑袋只是微微低着，喘着略显粗重的大气，似乎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一般。
“我才刚开始记事，他们就走了，就留着我一个人……一个人长大。”
沈欣悦眼眶通红。
似乎心头此刻有万千心绪。
“我从小就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她们可以穿的漂漂亮亮的，而我就要穿得破破烂烂的，穿着邻居穿剩下的旧衣服。”
“后来，街道办让我去上学，可我哪里知道上学是什么，但我还是去了。”
“我还记得，那天我起的很早很早，比所有小朋友都要早。”
“我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学校门口，等着学校开门，然后我可以上学。”
“那天我很饿，但是林妈妈告诉我，只要上了学，学校就会给一个窝窝头，我那时候想啊，就算是为了那个窝窝头，我也一定要撑到上学。”
“学校开门了，我记得接我的是学校的校长，一个姓林的阿姨，她人很好很好，她带着我去吃早餐。”
“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小朋友，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有父母陪着，而我就只有一个人。”
说到这，沈欣悦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泪花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她单手扶着程河，用袖口轻轻擦拭着落下来的泪珠。
“我……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窝窝头，但是，但是他们看我只有一个人，就抢我的窝窝头，把它扔在地上，想让我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吃。”
“我本来都要妥协了，就在这时候，一个小男孩出来了。”
“他把自己的窝窝头给了我，然后把那些小孩全部赶走了，还对我说。”
“以后要是有人敢抢你的东西，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他说，他在村子里就是这样干的，好多小孩都怕他！”
“他说……他叫程河。”
沈欣悦微微愣了愣，又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程河，目光又多了几分柔和。
“只是那是我见他的第一面，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问了校长，校长说，他因为户籍原因被送回乡下读书了……”
声音落下，伴随着的，还有沈欣悦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不过后来我也发现了，欺负我都还好，有很多人给我送情书，夸我漂亮，甚至原本很照顾我的老师……”
沈欣悦有些难以启齿道。
“所以我知道了，漂亮也是错的。”
“我开始在脸上涂涂改改，甚至还学着大人拿着纹身贴贴在身上，就这样，没人再骚扰我了。”
“后来啊，我上了初中，还是会有大孩子欺负我。”
“你一定想不到，就是老八吧！”
“他被我提着椅子，一路从一楼跑到了六楼，说我要是再打他，他就跳下去。”
“后来他知道我是孤儿以后，就把我当成了大姐，不仅如此，我们还收了那么多人。”
“有他们在，也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他们和我一样，都很苦。”
“我不知道打架对不对，但是不打架的话，我们就会被人欺负，还会没饭吃……”
不知道是不是说累了。
沈欣悦扶着程河靠在小巷子的墙上，看着程河的脸，轻声道。
“程河……”
“是你教我的，想不被别人欺负，就该打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