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刺客忽至
刘遵从法尚之事上得到灵感，想出了这个策略，为的就是要将禁绝五石散这件事提早数百年！
他本来只想从葛洪处了解自身的特异之处，对如何对付五石散也没有较好办法。大不了就是直接痛陈其害。
但来到建康城后，刘遵也了解了葛洪的思想主张，说简单点就是无法脱离时代局限性。
那没办法了，他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总不能反过来被同化。必要时耍点小手段在所难免。
说起来还得感谢法尚，这件事如此轰动，葛洪下意识就会代入到情绪中。
反正法尚他们的确是用这种方式来联络，刘遵被迫服散也是真的。
佛图澄远在襄国，又是敌对势力，难道东晋这边还会专程派人去问？！
而且大和尚普渡众生，也该知道五石散的危害。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黑锅让他来背最合适不过。
刘遵刚才和郭璞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只是换成了自己身体抱恙，但一直不忍心告诉他人，免得让大家担心。
葛洪名望甚高，说服他才有希望完成偷龙转凤之计；郭璞又与葛洪相熟，由他来和葛洪说，成功率较高。
这些事情，刘遵一己之力无法完成。同样的话从不同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效果就是不一样。
刘遵提前告知郭璞，不但是为了让郭璞打好配合，还要郭璞写好西域文的纸条。
只有郭璞有这个解读的权威，刘遵之前还怕郭璞不肯，没想到老头子答应得倒是爽快。
这样一来，可信度就更高了。
“说服了葛洪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炼成新方。”
“事成后我可以用推广为名，把经营权拿到手，反正有桓玮这个通商网络。”
刘遵躺在床上，脑中又复盘了一遍。
葛洪特意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卧室，以求清静。
“好家伙，老子真有做奸商的潜质。不过这么有损阴德的事还是算了。
“分析完毕，睡觉！”
……
天还没亮，刘遵迷糊中听到几声鸡鸣。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便宜老爹”。
和刘琨只相处了短短几天，说有多大感情，更多只是刘遵缘于史书上的感触。
还有一位亲弟刘群，在晋阳时曾数度领偏军征讨贼乱。
不过刘遵穿越来了连一面也没见过，因为刘群已被段氏俘虏。
后来崔悦、卢谌等刘琨的旧部名士也投靠了刘群，可惜段末波始终不让刘群回东晋。
再后来石虎征伐辽西，刘群等同没胡中，却是少数得到石虎礼待的汉人。
刘琨当年得知祖逖被重用的消息，在与亲故的书信中还感叹——
“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
可惜刘琨与祖逖中原会师的理想是无法实现了，刘遵和他亲弟能继承这一遗志吗？
刘遵侧了个身，心里笑自己想得太长远了。
刘群自身难保，在北方能拖住石勒一时三刻就不错了。
别看自己穿越过来这大半年好像风平浪静，其实一是两晋修罗场经过上半场的比拼，决出的几大赢家都在喘息和布局；二是靳准的操作把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平阳。
豫州的一场硬仗很快就要到来。
寒风呼啸，刘遵似乎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侧身在床，正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些什么。
那身影动作缓慢，蹑手蹑脚地往房间里走了几步。
微弱的月光洒在地上，刘遵的视野也清晰了几分：那人身穿深色葛衣，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刀！
刘遵用余光扫了扫放在床头的刀，在计算着是自己的动作快还是对方的刀来得快。
他不动声色间已定下对策。
只要刺客再向前踏出一步，他就会把被子一掀，刀一拿，再大呼几声。
那就算刺客想得逞也没那么容易。
黑色的身影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刘遵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他早已睡意全无。
“光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出其不意把对方制住，这样才能查明来历。”
正当刘遵准备默数三声就行动时，那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鼻息，又一步步倒退回门前，准备推开门离去。
刘遵见此举动，马上改变了计划。他用平静的语气冷冷说道：
“既已到此，为何又要走？”
那人全身一震，手中刀几乎脱手。
在说话的瞬间，刘遵已经起身拿起床头刀，坐在床前。
见没有回答，刘遵索性神情自若地点亮了灯——短短数秒间，他已猜到来者是谁。
灯光照亮了大半间房屋，祖约双腿微微发抖，脸上冒汗，看着刘遵。
不出刘遵所料，来者果然是祖约！
刘遵此行说不上神秘，知道他要来找葛洪的人不少，但有这个动机的不多：要么就是石勒的残余手下、要么就是祖约。
如果是法尚手下，那应该会用类似的阴损手法，譬如假扮道士，在食物里下药，或者用迷魂烟，等刘遵昏迷不醒时再下手；
而且刘遵不是他们潜伏在建康的目标，要刺杀也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要先向上级请示，等批准了再定计划，最后才是行动。
法尚没了，等信息传回襄国，再另行安排人选，这时间就已经来不及。反正对不上。
那就只剩下祖约了。
祖约的动机嘛，可能是误以为刘遵奉命来抓拿他回去，也有可能是怕刘遵到了谯城，会一步步蚕食祖家的势力，或者两者兼有。
也不知道祖约良知未泯，还是没有把握，反正最后没有下手。刚才这一行为也证明来人是认识刘遵的。
“既然来了，陪我走走？”
刘遵边说边拿过祖约手上的刀，放到一边。
两人先来到郭璞的卧房。
都说人上了年纪就睡得少，郭璞也刚刚起床，还没梳洗，便津津有味地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
刘遵摇摇头，上前打了招呼。
道家修行的书籍有很多，他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如果能和葛洪炼出火药来，那才叫有用。
郭璞见祖约忽至，两人神情却极为古怪。身为装糊涂的高手，郭璞呵呵笑着，不动声色地和祖约说：
“祖将军即将领兵奔赴前线，今日必定是想来让老夫起卦，以求吉凶。”
祖约本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郭璞连理由都帮他找好了，只好连连称是。
郭璞拿出三枚五铢铜钱，放在手心中，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摇动双手，铜钱在手中翻动。
不一会后，郭璞将铜钱抛在地上，如此反复六次。
郭璞手法极快，刘遵又在旁边搭话，祖约被分散了注意力，根本没看清铜钱最后是阴是阳。
郭璞惊呼一声，抓着祖约说：“此乃涣卦，利涉大川。看来将军此行，有望收复豫州，直抵黄河以北！”
刘遵又挑了几句好话来说，什么“立此大功，可加假黄钺，连王敦也要刮目相看”，“升官了要多提携他这个后辈”之类。
祖约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郭璞术数之声名天下皆知，刘遵又大灌迷魂汤，他再没有怀疑，还说要马上赶回建康。
刘遵终于把祖约送出了精舍。
看着祖约身影远去，他长舒了一口气，目光一下子变了。
“哼，我一直没有布局动手，留着你的小命，怕的就是过早改变历史，引发连锁反应，会失去先机。”
“你反而自己找上门来送死，不会真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吧！”
刘遵目露凶光，右拳紧握，对着山林冷冷说道：“祖约，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以后再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郭璞来到刘遵身后不远，见刘遵低吟着什么，身上还带有杀气。
他不知之前祖约和刘遵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还是装糊涂比较好，于是笑呵呵地说到饭点了。
刘遵也很快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随郭璞回精舍。
众人吃过早饭，来到丹房。两名弟子说半夜不知给谁弄晕了，刘遵随口说“那是他表弟，平时最爱扮成妖物捉弄人，刚才已经被他送下山了”。
葛洪则拿出一堆卷椟，说要先想用何配方。
刘遵知道，改良配方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