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搬家
刘妈妈正式打发了所有之前伺候石姨娘和辉哥儿的丫鬟婆子，指了明兰来贴身伺候辉哥儿，又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来伺候石姨娘。
林老夫人正房一共有三间上房，正中是待客的明堂，左右各有一间梢间，林老夫人自己住在左梢间，为了方便石姨娘伺候林威，特地安排石姨娘住在右梢间，原本左梢间旁还有一间次间，原本是用作林老夫人闲来无事做女红针线活的地方。如今，刘妈妈把这间收拾出来，作为辉哥儿的房间。
刘妈妈连夜收拾的房间，摆设不复杂，只是床上用的一律都是新褥子、新被子，衣食起居一应物件也都是从林老夫人嫁妆里取出来的上等货色。辉哥儿走进房间，感觉像是进了皇宫。
刚安顿好，石姨娘领着辉哥儿到明堂给林老夫人谢恩。
今日林老夫人特地穿了一件石青色吉祥如意厚缎上衣，半卧在炕上。
见石姨娘和辉哥儿进屋，林老夫人嘴角扬了扬，坐了起来。
“姨娘石氏，感恩老太太，携子晓辉给老太太请安。”
“起来吧，坐。”林老夫人示意石姨娘就坐。见到辉哥儿，便招手让他过来。
经历了一起去盛京，辉哥儿跟林老夫人倒是亲近不少，很自觉的走过去，站在炕边等着训话。
林老夫人见他拘着，笑着拉他上炕，扭头望向石姨娘，笑着说道：“如今有你母亲在，反倒要跟祖母拘着了？”
“不可无礼。”石姨娘小声提醒道。
辉哥儿看了看姨娘，正准备下炕，被林老夫人一把拉住，温言道：“我自己的孙子上我的炕，怎的你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吃醋不成？”
石姨娘马上起身服了服，道：“不敢，只是我怕把孩子宠坏了，今后不好教养。”
林老夫人又说道：“纵是如此，也不可过了，你看看老爷，小时候被我拘惯了，如今见了我反倒生分了许多。”
“老太太说的极是，我都记下了。”石姨娘顺遂的说道。
“如今你们既到了我这里，说不得要遵守些规矩，一来我性子安静，不要吵闹；二来我要礼佛，礼佛时，不要打扰；三来我赏的东西不可推辞；再加一条，在我这里不能剩饭。”林老夫人摸着辉哥儿干巴巴的脸颊心疼的说道。
“我都有吃饭的，不会剩饭，只会。。。”辉哥儿马上回道，但突然意识到不该往下说，就卡住了。
“只会不够吃，对吗？”林老夫人慈爱的说道。
“没有没有，哪里的话，怎会不够吃，老太太莫听孩子乱说。”石姨娘忙起身解释。
“好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去掩饰那些。”林老夫人微微扭头说道。
“如今，吃食一律按我的来，刘妈妈，去吩咐厨房，打今儿起，停了原来的膳食单子，你重新拟了来。”林老夫人吩咐道。
入夜，这是辉哥儿第一天入住林老夫人房里，知道林老夫人规矩极严，石姨娘又千叮咛万嘱咐，弄的辉哥儿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睡了，愣在左次间。明兰见状，忙拉着辉哥儿的手走到炕前，说着：“三少爷，被褥我用汤婆子略略的烫了一遍，这样睡下会更松软，又不会很热。若您夜里要起夜或者口渴，您叫一声就行，我就在外面，听见您叫，自然进来伺候。”
“明兰姐姐，我睡觉会不会扰到祖母安歇？”辉哥儿轻声问道。
“三少爷不必担忧，老太太那儿离您这儿还有些距离，再说了，您睡觉最是安静踏实的，晚上从不踢被子，乖巧得很。放心吧！”明兰笑着说道。
也对，去盛京那会子，晚上也都是明兰伺候明哥儿和辉哥儿睡觉，她当然很清楚两位少爷的睡姿。
第二日，辉哥儿一睁眼，就看到刘妈妈站在身边。
见辉哥儿醒了，刘妈妈双手快速相互拍击几下，那声音响亮又清脆。
只见明兰等丫头鱼贯而入，洗脸水、热巾子、漱口茶、红枣菊花汤。。。
明兰先用热巾子略敷了敷辉哥儿的额头，然后在洗脸水中投洗一下，又净了面，而后服侍辉哥儿漱了口。
见辉哥儿醒了神，奉上红枣菊花汤，这温度恰到好处，温热却不烫嘴。
一切收拾停当，穿好衣服、扣好鞋袜，由刘妈妈领着来给林老夫人请安。
走到明堂，石姨娘早已坐在下首，脸上略施粉黛，可见昨夜也是歇得极好。
见辉哥儿进门，忙起身快步近前，说道：“素日里，都是准时起，怎的今日起得这样晚，让老太太好等。”
“阿娘，昨夜睡的太舒服了，今天就没起来。。。”童言无忌，的确辉哥儿自出生就没有人给过他如今这般待遇。
林老夫人并不生气，只温言道：“是我让刘妈妈不要喊的，让他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也不要怪罪，过来坐。”
石姨娘听罢，也不好多言，只温柔的看了又看辉哥儿，今儿换上新的袄子和装扮，倒真真儿像是正经官员家的少爷了。
行过礼，林老夫人又把辉哥儿领到炕上，嘘寒问暖了许久。
聊了半晌，只听外面丫鬟通报大娘子等来给老太太请安。
闻言辉哥儿立即跳下热炕，乖巧的站立在林老夫人身边，石姨娘也立即站起转到椅子背后垂首恭候。
倪大娘子问了安，又让明哥儿在林老夫人面前晃悠了一通，问安是假，刷存在感是真。
送走了倪大娘子，也该是进早膳的时间了。
林老夫人领着辉哥儿走到饭桌前，刘妈妈早在传膳时便布置了膳桌。
辉哥儿定睛一瞧，心中暗喜，这桌子上铺了满满一桌子吃食，足足八个大碟子：粉嘟嘟的桃花糕，褐油油的核桃糕，一盘热乎乎的红枣枸杞糕香气弥漫，香酥可口的炸油饼，藏在蒸笼里还冒着热气的鸡肉烧麦，居然还有一碗飘着紫菜丝的鱼肉冬瓜汤，面前放的是甘甜浓稠的玉米南瓜粥，旁边置着十几碟各种特色小腌菜。
祖孙二人坐定，辉哥儿不知道该怎么起嘴，这一桌子菜可比他们娘俩原来的晚膳都丰盛。
石姨娘站在林老夫人身后，低眉说道：“我来伺候老太太用早膳。”
“你坐下，好歹在这府里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姨娘，伺候用膳有丫头婆子，还轮不到你，坐下，一起吃！”林老夫人说道。
石姨娘听罢，也怯生生的坐下，林老夫人见状，便说道：“如今在我屋里，要按我的规矩来，若老爷不来，你就跟我们祖孙一起用膳，若老爷来，还按老例就是。”说罢，道了声吃饭，便端起玉米南瓜粥细细品尝起来。
刘妈妈笑着说道：“姨娘和三少爷莫怪，老太太多少年的早餐也没这么丰盛过了，左不过是清粥小菜罢了，我们是劝了又劝，自打有了三少爷，老太太这饭量可见长。昨儿个夜里，老太太拉着我，研究菜谱，研究了一炷香，只怕是饿着两位。如今托了三少爷的福，咱们老太太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石姨娘忙起身，服了服，说道：“让老太太如此费心，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你坐下，一家子人吃饭，别动不动就行礼，只有我们几个的时候，不用拘礼。”林老夫人看了看石姨娘说道。
辉哥儿也从板凳上站起，给林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祖母要受孙儿这个礼，若不是祖母照拂，孙儿都不知道原来核桃是这个味道。”
林老夫人险些把粥喷出来，瞅了一眼辉哥儿盘子里咬了半口的核桃糕。
林老夫人用手帕捂住嘴，笑了许久，刘妈妈也扭过头去掩嘴笑着。
自打辉哥儿和石姨娘搬进林老夫人房中，林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愈发有精神了。
数着日子，京察大典业已结束，该报上去奖拔的官员名单早就该批复了。如今林威还没接到任何恩旨，全家人由原来的期待变得越来越忐忑。
林老夫人看在眼里，所以早早就去信辟阳侯夫人问询。
前些日子侯夫人回信说，今上正在为立嗣一事烦忧，所以这一期奖拔的官员，今上要亲自查阅他们的考绩，故而慢了些。
这下全家人才又定了定，安了心。
圣旨到，青州校尉林威接旨。这一声全家人期待了许久。。。
奉承运皇帝，制曰：国家之兴，赖有忠勇之士；朝政之畅，需得贤能之才。今有青州翎军校尉威，其性忠良，行端方，才略出众，功绩卓著。自任青州校尉以来，威恪尽职守，整军经武，保一方之平安，御匪患于境外，使青州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商贸得以繁荣昌盛，其功不可没。今特擢升林威为京东西路转运使，授亲卫大夫，主者施行。
随着中贵人宣旨毕，林威率众亲眷千恩万谢。
倪大娘子终于阔绰一回，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中贵人见状只笑笑收了要走，被林老夫人轻声唤回。
“林老夫人还有何吩咐？”中贵人语气平缓。
“中贵人一路上辛苦了，青州远离京城，不比盛京繁华，贵人远道而来，岂有立时即返的道理。青州虽小，也有些土产风物，若贵人不嫌弃，就在驿站歇息，晚上，让我家老爷陪贵人到处走走看看，晚点老身备一份薄礼送到驿站，还请贵人笑纳。”林老夫人笑着轻声说道。
中贵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说道：“林老夫人太客气了，这路途辛劳，就算咱家不顾自己身体，也得顾着同来的天使们，如今老夫人既有美意，岂有拒绝的道理，也罢，就听老夫人安排。”
林老夫人立即着峰二引路，恭送了中贵人去驿站。
待宣旨天使们离去，林威大悦，脸上藏不住的喜庆。
“母亲，这都是母亲的功劳，侯爷的脸面，如今儿子怎么想，也不敢去想转运使的美差啊。”林威笑着说道。
林老夫人面容并没多大变化，只说道：“这转运使是负责一路的财政和物资运输，还担着军事和监察诸路官员的职责，可谓是地方大员了。更何况今上还给了你京东西路的肥差，这京东西路就在京城东郊，天子脚下，天下赋税财帛集散之地，如今老爷去了，当洁身自好，切不可自断前程！”
林威听罢，赶紧作揖：“母亲说的极是，如今授了亲卫大夫，也是正经五品官员，虽说品级上只上了一级，可这转运使是实打实的实缺。儿子明白，自然要更加审慎才是。”
林老夫人听罢，吩咐道：“如今中贵人来宣旨，自然是要享受些孝敬的，你媳妇出手五十两，在青州算是大数，可在京城，这也算不得很体面。现而今，老爷你晚些去陪中贵人吃酒，再送两幅字画过去。我从体己里再拿些有体面的物件给中贵人送去。切记，这些贵人们回京，复命之时，替你多说一句，你这前程还要高远。”
林威马上顿首，答道：“劳母亲筹谋，儿子这就去办。”
众人在兴奋中四散而去，只有辉哥儿并不明白为什么府里诸人为何都喜气洋洋，只是觉得当晚的晚膳菜色更加精致，口味更加丰盈。
中贵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又收了林老夫人价值近二百两的玉玦，于是第二日心满意足的回宫复命去了。
果不其然，在今上面前，只说这林威恭谨谦让，家风严谨，是个治军的人才。又给今上脑中留下了个好印象。
这次晋升转运使，林威便与青州的知州为同级官员。京东西路位于盛京东侧，涵盖盛京东郊区到登州全境，再往东，就是青州，所以所以办理交割时，知州大人格外热情，再加上林威素日里为人谨小慎微，也留了好名声，同僚们无不赞扬，感叹他生了好命，得了圣宠。
京东西路转运使衙门所在地位于京郊名叫普兰府的地方，距离盛京仅半天的脚程，如今林威也算是做了京官，这府邸自然是要安排在盛京里。所以接到了恩旨之后，倪大娘子便张罗着回盛京买宅子采办的事情。
盛京的物价不是青州可以攀比的，思来想去，在林威的助力下，倪大娘子又从林老夫人处讨了三千两去买宅子。
很快，宅子的事便有了眉目，那宅子原是一个犯官的府邸，如今荒废着，倪大娘子瞅准机会，以两千多两的价格购入，又派峰二前去修缮了大半年，这宅子不逾矩，又很气派，符合倪大娘子的心性。修缮完毕，这才让全家启程，老老少少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赴京城的新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