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本官给的没有他多吗
已是金乌西沉之际，可府蜀前来领粮的百姓却只增不减。粗布麻衫的百姓密密麻麻的铺满了长街。
戴思谦向前走去，看了看乌压压的人群后拍了拍季玦的肩膀，“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季玦顺着戴思谦的视线望去，只觉得眼前的队伍越来越长，队伍的尽头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拿着碗匆匆赶来。
季玦低语一声，“确实奇怪......”
张通判此刻已经在府署中吃饱喝足，他砸吧砸吧嘴，手扶着一颤一颤的肚子从府门的台阶上走下来。
他仰起下颌望向那长长队伍，疑惑的嗯了一声，急忙走向前却恰好瞧见眼前正在领粥的人。
那男子皮肤黝黑，一身粗布麻衣，看着年龄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张通判将他上下打量，背着手仰头问他，“你哪里来的？”
那男子拿粥的手抖了抖，些许白粥从碗里溢了出来，他眼神闪躲了一瞬，“我哪里来的……我燕州曲塘的。”
张通判摸了摸胡子，将他上下打量片刻，“我自幼在曲塘长大，怎么没有见过你？”，他的眼眸中凝聚起的怀疑之色愈来愈烈，“你父母姓甚名谁，说出来！”
那男子本就怕官，此刻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他下意识抬手去擦汗。
下一刻他手中的粥就已经被张通判一把夺过，重重放在施粥的木桌上。
“老子自己还没得吃呢！你倒是吃上了！”
此刻张通判满面怒容，戴思谦和季玦也早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才施粥第一天，就已经有其他地方的百姓听闻风声，过来抢赈灾粮了？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些外地的百姓动作怎会如此之快？
下一瞬，方才那布衣男子拔腿就跑。
季玦面色一变，放下手中的汤勺后唰的追了上去，像一阵疾风般闪过。
张通判气的脸红脖子粗，一边指着他跑远的背影，一边在原地跺脚，“还敢跑！”
他转头对后方门口站着的的衙役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追！”
戴思谦微微摆了摆手，看向季玦闪电般的身影道，肯定道，“不必了，会追上的。”
戴思谦眼眸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心中暗道：一个文官，为何身手如此了得？又为何是在自己前一天赴任？莫非世间真有如此巧合？
看来，季玦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戴思谦沉吟片刻，走至百姓身前，徘徊着道，“燕州百姓们，这队伍中掺杂了外地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众人身上。她的眼眸中的怀疑和警告之意更是呼之欲出，让心虚之人心里发颤。
“他们不是灾民，却又想来抢你们的救灾粮。这救灾粮本就是按燕州人头分好，若是被他们这些外地人抢走了……”
戴思谦意味深长的停顿。
此刻已经有几个燕州百姓按耐不住，“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这么贪？连赈灾粮都要抢！”
戴思谦眼尾微微上扬，“所以，请大家互相指认，谁不是燕州人。若是指认对了，本官有赏；若是指认错了，那就麻烦重新往后排队。”
按理说都是一个地方的，其实街坊邻居都互相眼熟，就算叫不上名字，也应该见过几次。
但也不能任由他们乱指认。
下面的百姓炸开了锅，前后左右都互相开始看自己身边之人，甚至开始交谈起来。
“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哪里的？”
“官爷！他不是燕州的！”
……
季玦抓着方才那名男子的肩膀向前一推，“抓到了。”
戴思谦怀疑的情绪藏得极好，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季玦声音轻快，“我好奇赏赐是什么？我们府蜀可是没什么东西好赏的。”
戴思谦隐隐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随后道，“来人，把这些被指认之人全部带回衙门审问。”
两炷香的时间后，一名官差走了出来，他对戴思谦弯腰作揖，“大人，已经审问过了。但那些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来的，背后没有人指使。”
戴思谦和季玦方才都在施粥，一直未曾用膳。此刻正拿着几个粗面馒头垫着肚子。
戴思谦没有停下吃馒头的动作，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罢了，不过是普通百姓，别刁难他们了。”
她忽的扬唇一笑，“不过，也不能轻易让他们走。”
“我去会会他们。”戴思谦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大堂走去。季玦见状便紧随其后。
下面的百姓低头跪着，忽闻一阵脚步声，抬头一见正是燕州知州。
他们眼皮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生怕眼前的大人忽然开口把他们抓去大牢屈打成招。
可她却只是慵懒的坐在公堂太师椅上笑了笑，“本官，可以放了你们。”
他们面色一惊，就这么轻易的放了？是真放还是假放？
“不过——”
下头跪着的百姓听见这两个词雀跃的心坠入了谷底。
“你们得为本官做件事。事成，本官自会给你们报酬。”说完，她敲了两声桌子，便有几名侍从从后而来，各个双手都端着一盘碎银子。
下头的百姓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眸中掺杂了惊恐和怀疑。
戴思谦单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放心，不是让你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只需要帮本官散播一个消息。”
她思索一阵，诡异一笑。“你们对外头传播燕州紫气东来，天降祥瑞。燕州定能逢凶化吉，蒸蒸日上。”
百姓呆愣在原地许久，“可…可这天生异象没人能看见，就算我们说了，也没人会信啊……”
其余人也附和道，“是啊！”
“你们只管传播，剩下的事不用操心。但若让我发现你们将此事说了出去——”
“那再出这府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戴思谦眼眸划过一丝阴暗之色，警告意味十足。
“怎么？还不来拿银子？是本官给的没有他多吗？”
他们闻言眼神闪躲，心下了然这位知州大人知晓他们背后有人指使，却又未曾严刑逼供。反而给他们将功赎过的机会。
一男子壮着胆子拿起银子，对戴思谦行了一礼，“草民定当完成任务。”
戴思谦点头笑了笑，心下暗道他倒是识相。
这种事情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不久后那两个木盘都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