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秘密(科幻世界出品)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白沐霖的阴谋

阅读提示:白沐霖精心设局,使叶文洁掉落陷阱,随后安排了伊文斯和叶文洁的相遇。

白沐霖,兵团《大生产报》记者,1969年在内蒙古大兴安岭雷达峰下与叶文洁偶遇,借给叶原版的《寂静的春天》,该书对叶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随后因向中央写信事件,叶被白沐霖诬陷,遭师政治部审问。判决前夕,总工杨卫宁将叶调入红岸基地。

白沐霖原本是一个很难让人注意的小人物,但《三体》的叙述者却认为白沐霖是个关键性人物:

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1969年的这一事件是以后人类历史的一个转折点。

白沐霖无意之中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关键历史人物,但他自己没有机会知道这点,历史学家们失望地记载了他平淡的余生。

白沐霖之所以是关键人物,首先是因为他启蒙了叶文洁,让她认识到人性之“恶”,并且亲身践行了这种“恶”——为了保全自己,对一个无辜者实施陷害;更重要的是,他还使叶文洁彻底陷入孤苦无援、万劫难复的境地,除了上雷达峰外别无出路。

以上只是小说中的记述,但如果深入细节,我们会发现,白沐霖自始至终都在设一个局,而这个局的根本目的也正是针对叶文洁。他的真实动机,如果不进一步解读,将成为一个重要却被忽视的谜。

白沐霖与叶文洁的偶遇是这样的:叶文洁在大兴安岭抚摸着大规模砍伐后残留的树桩时,白沐霖做着同样的动作,并且与叶文洁近在咫尺。

叶文洁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崭新的锯断面……她突然看到,在不远处树桩的锯断面上,也有一只在轻轻抚摸的手,那手传达出的心灵的颤抖,与她产生了共振。

这可以被视为偶然,但更合理的解释是白沐霖想借此吸引叶文洁的注意,然而叶文洁保持着矜持。为打破尴尬,白沐霖叫来另一个工友马钢,表达了一番他的环保理念,这实际上也是说给叶文洁听的。这番废话说完之后,他就把工友打发走了,转向叶文洁。

白沐霖的身份是记者,到连队的目的当然是采访,但叶文洁可能是采访对象吗?这种可能性接近于零:那个年代,能上报纸的都是英雄模范人物,而叶文洁不但职务普通,还有政治出身问题。实际上,白沐霖找叶也不是为了采访,而是聊天。

问题来了,如果只是聊天,怎么一来就知道叶、马两人的姓名?要知道,一个兵团连队通常有数百人。显然,白沐霖在“聊天”之前,甚至是在来连队之前,就锁定了接触目标:叶文洁。“采访”只是他掩饰真实目的的说辞。

白沐霖见叶第一面时,不但知道她的姓名、性格、喜好、同伴,还知道她能读英文(“我刚看了一本书,感触很深……你能读英文吧?”)。要知道,由于叶文洁保持着巨大的戒心,也保持着高度的沉默,即便跟她在一起劳动的工友,也不知道叶文洁何许人也。

随后,在叶文洁替白沐霖抄信一事中,白沐霖在那两天使用了油锯、手抖得厉害的情况下仍要抄信的行为也很可疑。(“那我寄出去了。”说着拿出了一本新稿纸要誊抄,但手抖得厉害,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白沐霖的身份是记者,不是知青,他根本没有参加劳动的必要,何况他还是个反对伐木的环保主义者,在没被强迫的情况下更不会主动参加这种义务活动。再者,白沐霖随时都可以再誊抄一遍,却不早不晚就等着叶文洁来的时候表示要寄信出去。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蓄意谋划。他倒水时“洒出”的动作,与其说是为了强调“手抖”,不如说是掩饰内心的慌张:

“我替你抄吧。”叶文洁说,接过白沐霖递来的笔抄了起来。

“你字写得真好。”白沐霖看着稿纸上抄出的第一行字说,他给文洁倒了一杯水,手仍然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不少,文洁忙把信纸移开些。

……

一个多小时后,信抄完了,又按白沐霖说的地址和收信人写好了信封,文洁起身告辞。

更为可疑的是写信的落款:革命群众。作为记者,白沐霖有很好的渠道向中央反映情况,一般问题可以发公开报道,敏感问题则可以发内参。他不走正规渠道,却私下写信,私下写信的目的很多是为了博取声名,可他却没有署名;既然不署名,就成了匿名信;匿名信说明他在写的时候就知道有风险;既然知道风险,为何又找叶文洁誊抄转嫁风险?

根据奥卡姆剃刀原理,当一件事情有很多种解释时,最简单、条件最少的解释往往就是真相。上面的各种疑点,最简单的解释就是:白沐霖蓄谋已久,目的就是使叶文洁陷入一个不可能走出的困境。

白沐霖为何要设这样的局?一个推理是:白沐霖是三体世界潜伏在地球上的早期间谍,其使命就是寻找合适的地球代理人,而他认为,叶文洁是最合适的人。

这种解释可以帮助我们解答很多疑问。

比如,伊文斯与叶文洁的相识。他们两人相识原本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有白沐霖暗中促成,就变得极有可能了。

叶文洁与伊文斯的早期相遇有三次:1982年因电磁选址偶遇,1985年因伊文斯邀请相会,1988年因伊文斯的再次邀请而共同组建地球三体组织。

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是中国北方“电磁环境最优”的地方,而伊文斯在这里已经种树三年。倒推可知,伊文斯是1979年来到中国,落脚于此。对于叶文洁来说,1979年也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是叶文洁收到三体监听员回复的信息后,坚定地发回信息、让三体世界拯救地球的时间。伊文斯选择在这里种树,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十二岁时看见父亲的油轮污染海域,导致海鸟死亡,从而想做环保事业。但这实际上跟他在西北小村庄种树风马牛不相及,他做环保事业可以有无数种方式,做石油污水处理、做大气治理、建立动物保护基金,等等,可他却选择了一种最辛苦、最原始、效果最差、最不可理喻的方式:一个人在中国大西北种树。

但一旦考虑到这个地点“电磁环境最优”,那么就可以理解了:伊文斯1979年来到这里,实际上是为了接收三体世界的信息。

也就是说,在1979年,监听员个人发信息给了叶文洁,而三体政府则发信息给了伊文斯。伊文斯来到大西北,实际有两个目的,一是寻找叶文洁,二是联络三体世界。

但这种联络方式必定与叶文洁利用太阳增益反射的方式不同。

第二次相遇,是由于伊文斯给叶文洁寄明信片。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在第一次相遇时,叶文洁是和一群人一起去见伊文斯的,叶文洁并未与伊文斯单独交谈,伊文斯别说不知道叶文洁的地址、身份,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那他又是如何准确地知道叶文洁的通信地址并寄出明信片的呢,而且还知道叶文洁一定会来?

如果是白沐霖暗中安排的,那就很容易理解了,因为他知道这样最容易唤起叶文洁的共鸣:

叶文洁默默地坐着,看着落日在小树林中投出的一道道光线,听着远处砍伐的喧闹,她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大兴安岭的森林中,在那里,她与另一个男人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此时,伊文斯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四十五亿美元巨额资产,他说明之前所谓的“种树”,根本意不在此:

“叶,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这片树林?”……“我现在要想制止他们,轻而易举。”……“……我想拯救的这种燕子,还有其他的燕子,迟早都会灭绝,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他并没有回答。叶文洁猜测是“佛教”,实际上也被他否定了,“所以我来到了东方。但……现在看来哪里都一样”。在这样一番循循善诱下,叶文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三体世界。

这也正是伊文斯想让她说出的救世方案。

这番谈话后,伊文斯向叶文洁伸出手:

“我们是同志了。”

请注意,这里发出“我们是同志”的邀请的是伊文斯,而不是叶文洁。

伊文斯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研究白沐霖的履历可以发现,他在20世纪80年代初“出国到加拿大,在渥太华一所华语学校任教师至1991年,患肺癌去世”。也就是说,白沐霖在80年代初便离开了中国,踪迹全无。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这段时间里,他正在为组建三体组织积极奔走着。

伊文斯应该是白沐霖全力扶植的第一个代理人。他与叶文洁第二次相遇后,声称“有力量去证实这一切”,仅仅三年之后,他就安排人将叶文洁带到了第二红岸基地。时间之短不可思议。随后,他声称收到了来自三体世界的信息,并且知道“伟大的三体舰队已经启航,目标是太阳系,将在四百五十年后到达”。但从时间上来算,即便转身就发送并立即接收到三体回的信息,前后也需要八年时间。三年,时间太短,根本无从去证实。即便证实,也无法获知三体舰队的启航时间,因为三体舰队起码在第二次联系时才会告知已经起航。这样推算下来,知道三体舰队的启航时间最早也要等到90年代中期才对。

那么,伊文斯究竟是如何知道关于三体文明这么多信息的呢?从歌者文明最后观测到的地球“弹星”记录来看,在叶文洁两次“弹星”之后,只有罗辑进行过一次“弹星”并发送了目标恒星系坐标,其间并没有其他任何“弹星”活动,伊文斯从没有过“弹星”的举动,他也没有其他方式联系到三体世界。他和三体世界的联系,只能归结为在地球上的联系,那就是与白沐霖的联系。如果说伊文斯只是被动接收信息的话,这种信息应该早已被美、苏、欧遍布全球的外星文明探测网接收到了,但事实是除了伊文斯,地球各国政府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外星球的信号。

伊文斯本来想以“物种共产主义”启发叶文洁,意指三体世界与人类世界一样,三体人与人类一样,是平等的物种,希望叶文洁与他携手,迎接三体人的降临。不料叶文洁经过白沐霖的启蒙,思想更加激进,直接把人类的希望寄托在三体世界的拯救上。所以从一开始,两人就走上了不同的思想道路,一个是拯救派,一个是降临派,后来分歧越来越大。

也许,伊文斯的巨大财富,根本上就是来自白沐霖利用三体世界先进科技给予的协助。白沐霖给了他一切,自然可以要求他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