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向死而生
“女神的仪式不欢迎污秽之物。”
六十八号鼻翼微微煽动，浑身像是一具快要爆发的活火山，缓缓地向外走去，身体的肌肉竟然在短短的几秒内不规则的隆起，两臂的骨头则从肌肉中露出化作骨刃。
他无法接受仪式的最后一步遭受任何人的毁坏，更不允许这一场伟大的仪式遭受任何一丁点的损失。
刺耳的摩擦声渐远，李榆也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活到现在的怪物，果然都不简单，要是刚刚直接撞上缠斗在一起就麻烦了。”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这家伙估计在‘蛊王伊莱娜手上’过不了两个回合。”
阿寻再次出现在李榆的视野里，面色凝重地看着刚刚那个男人放在桌上的“人”，无眼、独手，完全照着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而创作，这是一具集合了无数他认为的完美躯体而形成的产物。
“真特么恶心。”李榆暗暗地骂了一句。
阿寻也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李榆的口袋问道：“那把手术刀你还留着吗？”
李榆闻言从口袋里拿出装着手术刀的刀盒，取出了里面锋利的手术刀。阿寻当然不是让李榆拿这把手术刀去砍伊莱娜，他是李榆又不是李昂，可没有手术刀挡电锯的神力。
“给自己来一下猛的。”
阿寻比划了一下手术刀捅自己肚子一下的动作，他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还要教人打拳，打的还是七伤拳。
欲伤人，先伤己。
谢师傅，受教了。
“没想到最后这把手术刀是用在这种地方。”李榆苦笑着，不管怎么说，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噗嗤，锋利的手术刀扎向自己的腹部，汩汩的鲜血沿着创口流出，润湿了握刀的双手。
一股野性与欲望在李榆的开始疯涨，像是开闸的大坝一瞬间倾泄而出。
“记住自己目标，不要真成了野兽，”阿寻的提醒着的同时，也看向了二人共用的精神空间，望着那多出来的一群怪物，口头也是不由得爆出了一句粗口。
【污染值正在快速增长，当前污染值：低】
身上的野兽痕迹随着时间的递增越发明显，浓郁的血气也在毛孔中逸散，在李榆一米的范围内形成了淡淡的血雾。
【污染值正在快速增长，当前污染值：中】
李榆拔出了手术刀随意的丢在了地上，一双猩红的竖瞳染着野性的凶光，白色的雾气从锋利的獠牙间渗出。
“还行。”
但是低头一看，伤口已经在快速愈合，外面传来的动静也正在减少，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李榆握着装着装着缓和剂的针筒，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
砰！砰！砰！
门外的传来了一连串的巨响，六十八号被伊莱娜指挥的两头巨人抡起来反复砸了好几圈，颇有当年绿巨人砸洛基的风采。
最后随着一阵巨大的震动，六十八号被丢进旁边的一间实验室里，身后的墙体也被他撞得层层龟裂。
而就在两头巨人傀儡注意力还在六十八号身影上时，一个身影宛如一支黑箭洞穿尘土直直的刺向伊莱娜。可就在离伊莱娜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她的银发在一瞬间化为一面屏障挡在面前，让李榆无法寸进。
“吼！”
后面的双头巨人傀儡也两步上前，一拳挥向了李榆。而此时本能拉满的李榆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子一侧化掉了大部分的劲，竟像泥鳅一样趁机滑了出去，与伊莱娜和双头傀儡拉开了距离。
伊莱娜也注意到了双头傀儡过于笨重，伸手一抓，在一阵骨肉撕裂的声音中，竟然直接从双头巨人身上直接扯出了一个矮小的人型傀儡，傀儡的手上还拿着弯刀状的锋利肋骨。
双头巨人也在诞下矮小人型傀儡后缩水了不少，但是依然位于巨人行列，但是行动速度却暴涨。
【污染值正在快速增长，当前污染值：中】
这样不是办法，缠斗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金色的竖瞳凝望着双头巨人，他看着这个双头怪物被伊莱娜的银发缠绕住后，身形竟然再度扭曲起来，好似凝胶态的扎克，化成一只巨手直接向他抓来。
本来在前冲的李榆骤然匍匐下身子，等再度起身时，那只矮小的人形傀儡已经近在眼前。可是他并不想与眼前这个怪物进行力量的角逐，在与矮小的人形傀儡短兵相接中，滋啦的火花一闪而过，李榆便从怪物手臂下的空隙中闪了过去。
而伊莱娜娇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榆借着冲力弹到一侧的墙上，接着一个急转冲向了伊莱娜的侧方，双眼瞄向了她嫩白的脖颈。
看着转眼便到了身前的李榆，伊莱娜那双血红色的双眸没有出现半点的惊慌，嘴角反倒是多了一抹戏谑的微笑。
在那双眼睛的深处，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孩看着再次向她冲来的男孩，嘴巴张开着，大喊着“不要”。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可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从李榆的胸口处洞穿。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一张极其分裂的面容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伊莱娜的手在不断的颤抖，泪水与血水在她的脸上不断地流下，可同时却又挂着一副癫狂到极点的笑容。
可是李榆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嘲弄的笑容。
“真是个不要命的赌徒。”阿寻的话语刚出现在耳边，李榆却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
一根针在伊莱娜流出眼泪的那一刻已经扎在了她的脖颈上，阿寻看着伊莱娜眼睛恢复成天空般纯净的淡蓝色后，心中那口气才泄了出去。
晕过去的李榆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个梦并不安稳，因为他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像是两个国家发动着战争。
身体内的三角平衡被打破了，诅咒之血与哀嚎之血开始争夺身体的主权，不过这两种血都十分的智能，就像是寄生在李榆的生命体，而非是某一种病毒。它们明白抢夺一具尸体显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在李榆身体被洞穿那一刻二者反倒是联合起来将李榆从奈何桥旁拉了回来，只不过这身体刚一好二者就又打起来了。
身体灼热的温度让李榆强制醒了过来，睁开眼除了一个蓝色的窗口之外便是滚滚的黑烟。
【污染值正在快速增长！当前污染值：高】
【注意！当前污染值已达到阈值，长期过高的污染将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李榆在睡梦中也听到了一些令他恐惧的低语声，但是很快被一股温润的气息包裹，那诡异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污染值正在下降。当前污染值：高】
【污染值正在下降。当前污染值：中】
“周叔当时丢给你那个镯子，起效果了。”正在脑袋里清扫着那些说着那些诡异低语怪物的阿寻，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手腕处的镯子，对着外面的李榆说道。
“能清理污染物，那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了。”李榆声音微弱地说道。
诅咒之血与哀嚎之血正在他的体内互相讨伐，虽然导致他现在极度虚弱，但是这反而让李榆再次拥有了这一具身体的简单掌控权。
看着怀里睡着的女孩，阿寻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李榆，快点哄好这个丫头，看看头顶的黑烟，大火已经将烧过来了，再不走我们就得留下来给这个研究院殉葬了。”
感受到李榆的轻微动作，伊莱娜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可是眼睛在瞄到李榆胸口处伤口时又把头埋了下去。
“对不起。”
女孩的声音很小，还带着淡淡的抽噎声。她明明应该相信着对方会来找她的才对，就是因为她的懦弱才将这一切变成这个鬼样子。
“不怪你，又不是你打的。”
李榆吃力地抬起手将伊莱娜揽住靠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对方依旧在哭泣，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苍白的脸上划下，那副自责的样子让李榆看得也是一阵心疼。
这幅身体。
他艰难地想要动一下身子，可是刚刚揽住伊莱娜却好像已经用了他十成的力气，此时就像是一个渐冻症的患者，只能让放在她背上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抚慰着她的心灵。
差不多，感受到女孩的哭泣声渐弱。
“伊莱娜，我答应你的承诺，我做到了。”李榆的声音十分的虚弱，带着点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竭尽全力吐出来的。
“我知道，索伊斯哥哥，你伤得很重，你别再说话了。”
伊莱娜的声音颤抖着，听着李榆现在的声音，整个人害怕得抖了起来，她好害怕，害怕眼前这个男孩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边，却又要离自己而去。
“伊莱娜，这一次你答应我一个承诺好不好？”
伊莱娜抬起了头，那双衔着泪珠、朦胧的蔚蓝色眼睛看着李榆，看着他眼睛中那种毫无责怪的温柔，在心痛之余又无法抑制的沦陷其中。
而李榆看着此时抬起头的伊莱娜，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重影，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与伊莱娜的身影缓缓重合，眼前的一切竟然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就好像他曾经经历过。
那些是，我过去的记忆。李榆拼命地回想着，可是那个模糊的面容却怎么都清晰不起来，好熟悉，好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张磨砂的窗户纸，近在咫尺，却又怎么都看不清。
“李榆！发生什么了！”
精神空间内的一阵异动把阿寻吓得不轻，他赶忙对着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李榆问道。
“没事，呼，没事，应该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东西。”
外面的伊莱娜也是注意到了李榆的异常，她满脸焦急地问道：“索伊斯哥哥，你没事吧。”
李榆艰难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刚刚说的约定——”
“我答应，你说，我一定会完成的。”伊莱娜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你答应我，带着我，一起活着走出去好不好？”
“好！”
李榆嘴角泛起了微笑，他看着过道中的滚滚黑烟说道：“在储物间那里有一条地下通道，我们要从那里逃出去，那里离这里，咳咳，有点远，接下来要怎么走，伊莱娜，你再靠过来点，我说给你听。”
李榆感觉自己这一次苏醒的电量估计要耗尽了，神志开始越发的不清晰，只能小声地，一点一点地将路线给伊莱娜讲完。
看着又要陷入昏迷的李榆，伊莱娜不由得担忧地再次喊道：“索伊斯哥哥！”
李榆用着最后的力量，笑着对伊莱娜说道：“接下来靠你了，伊莱娜。”
说完，李榆再次晕厥了过去，整个人靠在了伊莱娜的身上。
“索伊斯哥哥！索伊斯哥哥！”
伊莱娜呼喊着，但是在感受到李榆鼻尖淡淡的呼吸时，沉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下去。他还活着，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她一定要活着走出去，这是她答应李榆的，她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