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新上位的严总兵提拔起来的属下行事作风大都跟他相近，比较务实。即便有些小心思的，在如今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也不敢表现出来，都铆足了劲在干活。
少了不同势力之间的扯皮，整个宁远军上下工作效率都比之前明显提高，出自戴氏的一批试验品神水喷筒在短短两天内送到前线。
严总兵很是吃了一惊，还没将复杂的感想转化成语言，身边的几个心腹将军已经开始兴奋发言。
“总兵大人，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虽说射程太近，可也比枪远点，正适合给那些臂力不够、拉不开弓的步兵！”
“是啊！这玩意喷出去，对面估计能瞎好几个！要是能算计到他们的主将，那就更妙了！擒贼先擒王，主将一倒，底下那些小鱼小虾还不得吓跑。倒是，胜利就在眼前了！”
“大人，我感觉这个喷筒还能做小点，到时候往身上一揣，对面肯定看不出来……”
跟云巧、戴春燕这两个女人想的一样，将军们也大多没有某些酸儒腐儒的坏毛病，对着敌人还要掉书袋，试图用礼义来感化对方。
速战速决才是关键，不然一直拖着，不说老百姓难受，户部、工部估计都要给他们使脸色。
最重要的是，新上任的严总兵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本事和前任的无能！下面的将士也需要立功！
总之，对这份似乎有些阴险毒辣、造价却很低廉的新武器，这些部将的态度都是十分欢迎的。
严总兵没犹豫太久，就拍板向戴氏商行下了订单。
戴家家主是个识趣的，并没捏着配方不放，而是毕恭毕敬连着大致配方和样品一并送了过来。
若在平时，宁远军有足够的人手去研究，完全能自给自足。但现在，他们没有时间，让戴氏小赚一笔亦无妨。
若真能靠这神水喷筒左右战局，自己还真要欠这戴氏一个人情了。
面色严肃的严总兵这般想着。
因成本不高、取材方便，戴春燕又是个行动力极强的，早在得到回音前就让人到处砍竹子做喷筒，同时还让人去南边盛产竹子的地方大量采购、运输北上。
于是，在收到这个好消息时，戴氏商行的仓库里已经囤了足足半间屋子那么多的喷筒，石灰、药材等物同样筹备到位，甚至远远超出这批喷筒能容纳的量！
看着手下打包完开始运货，戴春燕就去给云巧报喜，顺便把她那份分红也带了过去，还有谢礼。
“燕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之前的香粉、辣酱也就罢了，我自诩还是出了些心力，可这神水喷筒基本上都是你的主意，压根没用到秦椒——”
云巧坚决推拒不肯要。
戴春燕却道：“喷筒不是你的主意么？要是没有你，我脑子里还是那笨重的水龙呢！即便报上去，军中也未必愿意花这个钱。”
“不成不成。事情都是你在办，我哪有坐享其成的道理？再说了，你这东西要真的好用，我还算是半个受益者呢。我不反过来谢你就好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快拿回去！不然，我可要赶人了！”
见她态度坚定，戴春燕只得屈服，又调侃她两句。
“你说得倒是不错。神水喷筒要是用得好，这场仗估计能早点结束，你呀，也能早点跟你家那口子重聚……”
云巧脸上微热，却没反驳。
事实上，她真的很想卫城，闺女也很想他。
在严总兵上台、并快速稳住局势，将战线重新推到安吉、双花两座边镇以北后，她收到了来自卫城的家书，对宁远军也有了信心，便趁着前些日子将小夏夏接回身边。
若非被田庄失窃、李家疑似有鬼这事绊住脚，母女俩还能早几日团圆。
“对了，银子你不要，这谢礼总得收下吧？这盒子里是工匠前些日子顺手做的小玩意，给你家闺女玩。里头就灌点清水，一推一拉，滋滋滋往外喷，可好玩了。我原本想着，这笔喷筒生意要是做不成，我就直接当小儿玩具卖来着。好在他们识货——”
戴春燕打开其中一个匣子，打磨光滑、晶莹碧绿的一截细竹筒便出现在云巧面前。
她拿起来，试着拨弄几下，感叹道：“你那工匠手艺实在精妙，这简直做得天衣无缝，估计装满水也漏不出来！”
“那可不——”
戴春燕神色有点得意，正兴致勃勃跟云巧说自己手下搜罗了多少能人，其中有两个还是从流民里捡到的，云云。
云巧听得暗暗点头，既敬佩戴春燕的为人和眼光，又不禁想起当年卫城的类似际遇。
在被万老将军捡回去时，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流民小儿罢了。都说寒门难出贵子，谁又能想得到，当年的褴褛乞儿能有今日呢？
正好近来她觉得人手不够用，这会儿心念一动，便生出行善顺便挖掘人才的心思来。
但，还不等她虚心向戴春燕请教这方面的经验，二人的愉快时光却被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打破。
“东家，不好了！咱们的货突然被扣下了，说是在里头发现了赃物！”
戴家管事满头是汗，匆匆忙忙跑来卫家找人报信。
“什么？”
戴春燕大皱眉头：“是今天那批喷筒？不是检查得好好的，怎么会——”
她正纳闷，自己都辗转搭上了宁远军主帅这条线，也算是半抱上条大腿了，又有宁州这边的张守备等人背书，衙门那边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为难她，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听得管事摇头否认，“没，是海门的那批货出的事。”又喘着粗气送上一封信。在她看信的同时，言简意赅将事情经过大致道出。
一旁，云巧也跟着松了口气，但，听完管事叙述，下一口气却又不自觉提起。
见戴春燕面色黑沉，嘴角还扬起个冷笑，她隐约猜到什么。
果不其然，对方下一句话就是：“子虚乌有！这是嫌咱们送的孝敬太少，狮子大开口来了？”
戴春燕按了按额角，忍住怒气，勉强笑道：“巧妹妹，事出突然，我得去打点周旋一二，就不叨扰你了。”说着便要告辞。
云巧知道轻重，忙不迭点头，又劝慰几句，才送走这位如师如友的女子。
看戴春燕和管事二人的反应，那赃物之说八成是被栽赃，当地官吏想多挣点外快，亦或是当地豪强故意使绊子。这事可大可小，不及时解决，说不得还要危及自身。
不过，海门离京城那么近，也能勉强算是天子脚下，那里的官吏豪强胆子这么肥的吗，就不怕被勒索的商贾一气之下跑去京城告御状？
出于对戴春燕的信心，云巧并未忧心忡忡。
但，几日后，一个更糟糕、且让人不敢置信的坏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