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大雨并没如期而至。

小两口本打算赶在下雨前，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尤其是那些秦椒籽，没想到，头顶上的低垂乌云却始终没能化作雨点落下，只黑沉沉地在天上翻涌着，叫人莫名觉得压抑不安。

一直到入夜时，这场雨才姗姗来迟。

雨不算大，只淅淅沥沥下着，却能明显感到，随着这场雨的到来，天气又冷了不少，晚间在屋外只穿一件夹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雨里的寒气仿佛能顺着每条缝隙钻入人骨髓里。

而后，接连好些天都是阴雨连绵，好不容易停了雨依旧不见太阳。直到毛秀娘和卢大伟家小女儿的满月那天，才勉强有了放晴的征兆。

出发前往卢家前，卫城、云巧二人特地去了趟甄家，顺道接上甄思苓。

前段时间阴雨连绵、气温骤降，摆摊生意不好做，路上也泥泞难行，甄思苓索性暂时歇业。官府那边的市金一旬一交，也就损失三四日租金，这对已经靠摆摊努力攒下小小金库的她来说不算啥。

又因为先前在安和桥旁摆摊，她沾了云桃的光，时不时也能得到邻近的苏记针线铺照顾，连带着被她拉入伙的同村大娘都搭上了苏记这条线，让同村女子也间接得到对方指点，晓得做些什么花样、款式的手工活性价比更高。

故而，她对卢大伟、云家等人心怀感激，这会儿碰上对方家有喜事，自然不能错过，早早就跟云巧这边通过气，说是要一块去凑热闹。

路上，云巧刚跟甄思苓碰头，就兴致勃勃说起自家新收获的秦椒。

“说来也是巧了。那天我眼看着要下大雨，才催着他上山急急都收了来，没想到，这雨性子慢，来了之后还拖拖拉拉不肯走，一拖就是小半月。亏得当时提前摘了，还顺手取了种，不然，傻乎乎等出太阳再捣鼓，肯定要烂上不少！”

甄思苓立马附和着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就差点被我哥坑了。后种的那一茬，有一部分没来得及收，淋雨后烂了些。好在春天种的那些收得早，没受影响~”

感慨过后，则是有关秦椒利用方法的研究讨论。

云巧将秦椒扔到泡菜坛子里，跟白菜、萝卜、豆角一块泡。

其中，一小坛子萝卜片只泡了一天多点就揭盖了，直接当小菜生吃也不错，用来炒菜或煮汤更妙，酸酸辣辣的，口感脆爽，直接让云巧胃口大开，居然连猪下水这种味道重的都能吃下去不反胃了。

其他大坛子还没到开封的时候，不清楚成品如何。不过，只看已经开封的这一小坛子萝卜片，就知道差不到哪去。

而甄思苓，她原本打算沿着腊肉辣酱的思路继续研究新吃法，但，上回跟云巧联络时得知了这法子，也觉得自己之前一叶障目了，便忙不迭将家里有的菜蔬都试验了一遍。

她还把秦椒本身当做原材料扔到泡菜坛子里，搞出了个新品类——泡椒。

“我琢磨着，姜是辣的，也可以做成泡姜，那秦椒应该也没问题。就是怕耽误留种的事，我没敢做多，只跟你那样，做了巴掌大的一小坛子试试。我今天试着开封，哇，那个味儿可真冲！里面的盐醋水也辣得不行，只一滴，我哥就变了脸……”

甄思求不太能吃辣，也不似寻常人家的长兄那般有“长兄如父”的气质，反而生活上更加依赖甄思苓照顾，后者说起他的糗事愈发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形容了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才转回正题。

“反正吧，我觉得，这种纯粹的泡椒水比泡过萝卜什么的汁水更辣，更带劲！”

云巧十分佩服她这一奇思妙想，在秦椒被看做胡椒、胡椒之流的调味品时，寻常人能想到将它们用来当白菜泡制吗？

这样心灵手巧、又有主见的好姑娘，要是能跟她做姑嫂、做家人，那真真是极好的。恩，前提是，她得换个弟弟……

说起来，自打上回从城里回来，云鹏程就突然跟云父云母提出要去杨庄正式拜师学艺，后者没拗过他只得答应，他第二天一早就拎着小包袱去了，正好赶在连阴雨天到来之前。

如今过了半个月，也不晓得学得怎么样了？

云巧将这抹思绪按下去，转过头对甄思苓的创新想法不吝赞美，很是诚恳，后者笑得愈发自信。

“巧姐姐，你刚刚不是说，你拿泡萝卜片的汁水去炖老鸭汤了吗？我觉着，我这个泡椒水用来炖肉汤，可能有点浪费，跟鱼虾、下水这类气味重的食材一起烹调，应该会更合适。回头我再试试，看这个酸水单独拿去泡菜效果如何。要是好的话，回头我就能卖新口味的面条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叹了口气：“还是太少了，不舍得用来全做泡椒啊。要是能种上十来亩地就好了，那样的话，能搞多少坛泡椒啊！”

许是因为结果时已经入秋，天气转冷，果实生长速度变慢，不管是甄家今年春开始种、已经摘过一次果的那茬，还是云巧这边，从结果到成熟这段时间都多出十天半个月。即便长得再慢，还是赶在了霜冻之前收获。

且甄思苓多了一季的种植经验，这次收获的秦椒果子平摊到单株上，约莫要比云巧多出半成，总数更是十分可观。如果全部留种，明年春天甄家应该能拥有最多五六亩秦椒地。

但问题是，甄家没那么多人手，她又不大放心雇人来弄。

为了严格保密，她即便知道，如果在自家小吃摊上用上辣酱，甭管是拌面还是饼子之类的吃食，都会风味翻倍，吸引更多食客，也能挣来更多私房钱。

但，她没有这么做，早就跟云巧商量好的事，自然不能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食言。

“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就是。等到明年春天，咱俩加起来应该能有七八亩了，到了夏天，还能再翻至少几倍。咱们就不用再抠抠搜搜，想用多少用多少，想怎么用怎么用。不过……”

云巧在心里算了算，按照当前的速度发展下去，等到明年夏天，种植规模差不多就能自己单干了，现在也可以考虑提前拉人入伙，反正马上入冬，至少要开春才能种新的。

她试着跟甄思苓提起戴春燕此人，委婉表达了想跟她合作的意向。

“光靠咱们慢慢种，回头做成酱料对外卖，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东西盈利空间大，光攥在咱们手里，到时候只怕要招来有心人觊觎。尤其是咱们周边，一不留神就被人发现了，往远处卖，就算有人来找也不至于马上查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