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史管事？
云巧皱眉细思，终于从记忆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么个人。
前世，江家确实有个姓史的管事，只是不大受江太太重用，能力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直到她去世那会儿，他也没混到大管事或管家的地位。
没记错的话，这史管事当时打理的应该是书画铺子，盈利不多，在其他产业的对比下显得平平无奇。
然而，这书画铺子虽然对江家进账不重要，它本身的存在却对江传芳很重要。毕竟，后者是个擅书的典型文人，平日里没少花用笔墨纸砚等物。
这么说来，没准前世江传芳就跟这史管事比较熟？
她心生疑窦时，卫城还在娓娓道来。
“我感觉有些古怪，就找人帮忙，私下接触了那钱五郎，还有史家二郎，就是要嫁给钱五郎的史家姑娘她亲哥哥，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卫城没做过买卖，却也晓得，这年头，姻亲关系就是最好的纽带！
戴春燕是永和县的外来户，根基一般，对江家并无所求、也没打算跟其打擂台。这种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做法，才特地选了个“背景清白”的新掌柜。
结果，才一转眼，这新掌柜就跟江家有了紧密联系，如何能叫人不怀疑，江家是否对香粉铺子有所觊觎，亦或是在图谋其他？
“好像是那钱掌柜在家跟弟弟吃酒，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提到你也是香粉铺子的小东家。他弟媳妇娘家正好跟史家住得近，大抵一来二去听说了咱们跟江家的关系，才动了结亲的心思。至于昨天那封信，我也打听到了，乐州来人时史管事正好路过香粉铺子……”
云巧怪道：“他该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可以跟江家多多往来吧？”
江家也有自己的香粉铺子，只是并非重心，城里还有其他同行，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跟新来的戴氏产生激烈竞争关系。
“难不成，他想联合江家，把其他同行都打压下去，回过头来再跟江家分赃？”她突然灵光一闪。
“有可能。”
这也算是比较常见的生意手段了，就是说出去不大好听。
而根据云巧对戴春燕的了解，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屑于干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更愿意靠货物质量、口碑取胜。这种做法，肯定不是出自她的授意！
“这事可大可小，为防万一，回来前我去了趟镖行，让他们帮忙往乐州城戴东家那里捎个信。正好我听卢妹夫说，苏记这月底该进一批新货，到时候若有回信，可以顺带夹在这批货里送过来，不会被人发现。只不过，也不知戴东家这会儿还在不在乐州……”
卫城见她着急，也不等她问，赶紧把后续处理和盘托出。
云巧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若那钱掌柜真有了异心自作主张，或是他单方面被江家盯上，他们是断不可能再傻乎乎让他经手送信的，找永安镖行显然更为稳妥，苏记也是个不错的备选方案。
据戴春燕说，她母亲本姓苏，苏记这名儿就来自戴母，这家小小的针线铺子最开始还是戴母开的，只是规模很小，只那么一间。后来人不在了，戴春燕便女承母志，趁在外行商时挑些看着顺眼、不会因为女子当差闹事的城池开了分号。
不过，针线铺子跟香粉铺子不一样。前者主要贩卖各色丝线，以及手绢、荷包、布老虎等手工布艺小商品，再就是边角料布块，这些都比较耐烦；后者卖的胭脂水粉可不如后世那般有防腐剂，使用寿命有限，供货周期也就比前者要短得多。
不然，戴春燕也不至于将中转点设为香粉铺子，而非有跟云巧沾亲带故的卢大伟坐镇的针线铺子。
“戴东家是有本事的人，就算百密一疏，短时间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你别想太多，养好自己身子才是。再过半个月，秀娘就该出月子了。你要是有个不舒服，我可不能让你出门。”卫城这般劝她。
三月底他们成亲时，毛秀娘已经有孕且显怀，半个月前生下了个六斤八两重的女婴。
不过，喜讯传来时，正好是云巧刚开始害喜、且反应最强烈的时候，也就没能过去参加那孩子的洗三。如今害喜反应有所减弱，满月那日却是不好再缺席的。
云巧分得清轻重，当即从善如流应下，将这层还不确定的隐忧抛到脑后，正琢磨着找点什么活计来做，分散下注意力。
视线转向远处天际，她忽然愣住，皱着眉示意卫城：“卫大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乌云飘过来？等会儿该不会要下雨吧？”
卫城扭头看过去，也发现有些不对。
他们头顶上的天空还是比较平静的浅蓝，但，遥远的北面却有些黑沉。留神观察还能发现，那抹乌沉色彩似乎在往南边缓慢移动。
云巧顿时急了，立马指使卫城上山摘秦椒：“就算还有些红里带青也顾不得了，再不摘，万一来场秋雨，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天前，卫家小院后头的秦椒地里陆续染上一层绚烂色彩。
个头尖尖、形状饱满的果实挂满枝头，沉甸甸的，将那勉强半人高的秦椒株压得更矮了些，任凭萧瑟秋风怎么吹也难以动摇，越来越多的红色也为这块菜地添上几分丰收气象。
可惜，这丰收的美好景象云巧是没法亲眼见到的。
自打诊出喜脉，小两口就商量出了结果。没满三个月之前，除了搬家那天下山之外，不许她随便乱跑。当然，在自家院子附近、或在村子平地上活动，这种安全举动不在限制范围内。
她不方便上山，便只能是卫城自己去摘。
“成，我这就去。”
“别忘了将老枝、弱枝清理掉，再追些肥，让它们好过冬。明年春，说不定能结出比这次更多的果子。”
卫城二话不说去了。
他身手矫健，那块秦椒地也不算大，即便加上其他琐碎事务，抱着那一箩筐红艳艳的东西回来时，北面乌云还没飘过来，但距离个把时辰前更近了些。
风雨将至。
云巧在屋里边打络子边等卫城回来，听到动静，面上一喜，起身迎出门去，远远便见着箩筐中部以下被一层蓝布盖得严严实实，最上层还放了两颗大白菜做掩护，不禁抿嘴一笑。
“路上遇见人了？”
卫城摇头，许是天色不佳的缘故，他这一路下山并没遇见第二个人。
云巧愈发放心，走近了，正要掀开蓝布去看自己心心念念多日的宝贝秦椒，却忽然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并抬起衣袖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