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什么？她？压寨夫人？”

云巧压根没想过，白氏跟这个词儿会有联系，不禁大吃一惊，接连眨了七八次眼，才勉强消化了这句话。

作为前世的老对手，她对白氏可谓是化成灰都认得出来，不管对方是素面朝天，还是浓妆艳抹，亦或是其他妆容打扮。

故而，刚刚一看到白氏狂奔过来撞上那大娘，她就立马认出来了。

百花楼打手出面时，她还以为，许是当初白氏在江家给江老爷下药未遂，怕江太太追究，连夜逃跑出城，而后遇上歹人被卖入青楼。

可，白氏中途居然还客串了一把压寨夫人？还亲手把那寨主给捅死了？

云巧下意识觉得卫城认错人了。

他却笃定摇头。

“那天我们闯入山寨时，正好是寨主娶新娘的新婚夜。她穿着大红喜服，脸上涂了许多脂粉，脸上红红的两团，眉毛也画得很粗，晚上光线又暗，加上打完照面没一会，她就弄了一脸血，乱糟糟的，我就没认出来。不过，刚刚她一说话，我就记起了几分。关键是，身高、个头也都符合……”

见卫城说得头头是道，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没认错，云巧很快选择相信，摇摇头。

“她也忒倒霉了，先是被掳上山，又是被卖进花楼。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江家，怎么也能好吃好喝过下半辈子。”

白氏偷偷爬江传芳床的事，江太太没直接告诉她，不过，通过米婆子、秋霜等人之口，倒也透露得七七八八。

云巧晓得，江传芳和江家都看不上白氏。不过，以他们的行事作风（主要是江传芳念旧情），即便想要跟黎家结亲，也不大可能直接把白氏卖掉，最不济也就是把人弄到偏远庄子里养着，吃喝用度不至于苛刻她，怎么都比普通百姓强。

“卫大哥，我觉得，她应该不会糊涂到卖身进青楼，多半是被人坑了。这事虽然与咱们不大相关，可，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托人报个官？”

良家女被爹娘长辈卖入青楼，这种行为是合法的，官府不管。但，若青楼私自掳走良家女，逼其自卖其身，就是违法的了。

百姓可以举报，遇上个愿意做事的地方官，查明情况属实后，肯定要把人放了，说不准能把整间青楼都给查封咯。

当然，这么干也很容易招来青楼背后势力的报复。

云巧可不愿意为了个死对头，让自己和卫城置身危险之中，灵机一动，打算把这锅往江家头上甩。

江家在府城是有别院的，不过，当初置办别院是为了方便江传芳读书，就没在城内。不然，出发前江太太盛情邀请他们入住，还找不到合适借口婉拒。

来乐州这段时间，他们只象征性到访过一次，还是某天去寻访苦主时正好遇上下雨，离得离那别院近，才打着江太太的名号过去避了会雨。

卫城想了想，“倒是可以。不过，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提前出城送信是赶不及了，咱们回程时稍微绕一点路，送完信再追上镖队就成。”

名义上，白氏还是江传芳的妾，还是个逃妾。总归是江家的人，出了事，自然也该是江家人出面去处理。他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江家人，送个口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江家若有心搭救，明天应该就会有人进城接手，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外乡人大晚上的去跟乐州地头蛇掰手腕吧？

云巧心安理得地跟卫城敲定这事，加快步子，回到暂居的霍连宅子。

洗漱过后，两人将行李整理好，便熄灯躺下睡觉，省得明天起晚了耽误镖队出发。

许是晚上酒楼菜色大都浓油赤酱，云巧茶水吃多了，酝酿了好一会都没多少睡意。卫城见状，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说着说着，云巧突然想起之前他提过的剿匪诸事，包括那位压寨夫人被掳上山的时间点、距离丢镖之日间隔极短。

脑海中电光火石，她忽然冒出个古怪的猜想。

“卫大哥，你说那白氏，她跟当初海兄弟他们丢镖的事有没有关系？”

丢失的货物大部分都是江家的，剩下的小部分也跟江家沾亲带故。

而白氏靠着美色，笼络了至少一个江家小厮帮她办事。后者甚至在她独自出逃后还毫不埋怨，只把江传芳当做眼中钉，趁机狠狠咬伤他的右手，险些害他无法科考！

那么，白氏在出逃前，利用她的“人脉”听到一些跟出货有关的消息，似乎也不出奇？

她又是个会趋利避害、巧言令色的，就算段位比前世低一些，糊弄个普通山贼头头（还是个贪图美色的）还是够用的。

跑路时被山贼掳走，若想要在山寨站稳脚跟、再借机出逃，利用这事来博取山贼头头信任，在适合不过了。反正，闹到这地步，她已经跟江家是敌对关系，自然巴不得江家倒霉。

不是云巧看这死对头不顺眼，故意把人往坏里想，且不论前世种种，单看今生白氏干过的那些事，她就没法信任白氏的人品。

卫城对白氏也有些怀疑，听得云巧这么一分析，愈发笃定。

“怪不得她当时急着从后山逃跑，也不管自己落了单会不会死在那些蒙面人刀下，敢情是做贼心虚，怕身份暴露，被带回永和县！”

想起自己当时还有些可怜这女子，打算安排她去柳树巷住下，学点手艺，谋条生路，还把这事老老实实跟云巧提过一嘴，卫城就觉得牙疼，也没了睡意。

与此同时，百花楼后院亦无人入眠。

噼噼啪啪的鞭打声过后，白氏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神智涣散间，忽然“呼啦”一声，兜头一桶冷水泼过来，她登时一个激灵醒神，身上的疼痛感也随之回笼。

七月半夜里的凉风吹过，只着一层单衣的她开始瑟瑟发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百花楼怕这些女子身上带伤，卖不出好价钱，用的鞭子都是特制的，打在身上只会让人疼，长记性，绝不会破皮。

老鸨似笑非笑地摇着团扇：“怎么样？这顿打舒坦不舒坦？下次还敢不敢跑了？”

白氏抖了抖，勉强挤出几个字：“不，不敢了，别打了……”

“算你识趣！收拾收拾，把人弄回去！”

老鸨走了，白氏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回房间，漂亮的长睫垂下，掩去眼底的不甘和愤恨。

有对百花楼的，也有对见死不救卫城夫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