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嘴仗并没持续太久，一干涉事人等便决定转移阵地，奔向县衙。

还有个别村民跟着过去凑热闹，即便刚出村子就下起濛濛细雨，也没能阻拦他们看八卦的热情。

升堂时，县太爷瞧着堂下的原告被告，莫名觉得眼熟。低头再看一眼案上的简易状子，才猛地想起，个把月前的娘娘诞，这两家人似乎也来找他打过官司。

想到上次丑态毕露的赖家人，县太爷心里难免有些偏颇，直到看到赖老二的尸骨时，心中天平才归于平衡。

莫非，上次的事过后，双方矛盾加剧，导致受害者一方奋起报复？

然而，听罢赖老汉作为原告的案情陈述，这一猜想又被推翻大半，县太爷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你是说，你儿子昨天出门前告诉你，他要去找卫城出口气，一直没回来，你们早上去找他，意外在林子里找到他的尸骨，所以断定是卫城害的你儿子？除了猜想，可有其他人证物证？你儿子出门去的哪，何时到的林子附近，卫城是否在林子附近出现过，这些可有人看见？”

赖老汉梗着脖子想了会，只能给出赖老二离开瓦罐村时看见的村人作证，至于他去了哪，就无人得知了，更别提目击证人。

云巧这边则口径统一，跟昨晚云鹏程回村时说的一样。

她们半路上翻车导致受伤，为了治伤，先去甄家找大夫，才去的半坡村，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

这一整个流程下来，每个环节都有人作证，包括赵婶子、小星、甄家兄妹、王屠夫等人，环环相扣，并无缺漏。

相比之下，原告赖家控诉的故事版本完全就是凭空想象、胡编乱造！

就连赖老汉控诉卫城在山里揍了赖老二，这个所谓的寻仇动机，也完全经不起推敲。

别说卫城坚决不承认见过、打过赖老二，只提瓦罐村那边赖家的新邻居一问，赖老二有没有受伤，就能断定他是在说谎。

等听罢仵作的验尸结果，得知并没在赖老二尸身上发现人为伤痕，县太爷更不耐烦了。

什么叫赖家儿子向来机灵，从小就会爬树，绝对不会无端端招惹上那么多狼，就算真遇上了，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瞧这腿骨上的断痕、齿印，明显是被咬断了腿，没法爬树逃跑嘛！

县太爷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最近表现得太和气了，以至于这些刁民没凭没据都敢跑到他面前来搞事，给他平白增加工作量！

他抓起惊堂木正要拍下，赖老汉突然眼睛一亮。

“大老爷，我知道了！那林子里肯定有凶手的脚印！您派人去查，肯定能查到的！”

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他们来时就下了阵小雨。不过，如果凶手有留下痕迹，这点濛濛细雨倒不至于将所有线索都抹去。

然而，捕快们的调查结果却让赖老汉大为失望。

“回禀知县老爷，小的们除了死者的衣物碎片之外，只看到跟死者差不多的脚印，并没发现第二人的。不过，小的们回城前倒是碰到一个目击证人，说是昨天下午看到过有人在林子附近……”

县太爷一听来了劲，忙让人把目击证人带上来。

云巧心里却暗暗悬了起来，虽然印象中事发当时并没人经过，但，赵婶子、小星都晕过去一段时间，没准真就有漏网之鱼。

他们做了种种准备，今天离开甄家前，她还细细上了层妆粉，以遮盖左脸颊上淡去些许的掌印，可，万一这个目击证人正好看到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并不后悔对赖老二下手！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她不能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中。

杀人，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可她不是佛陀，她只是个自私的人。

上辈子她总是考虑太多，瞻前顾后，算得上是为别人活着；这辈子，她不想再犯傻。

世上没了赖老二，除了赖家人，谁会真心为他伤心？恐怕，桐花村大部分人都在暗暗松了口气，为这个潜在祸害的消失而拍手称快吧。

如果有报应，她会跟卫大哥一块承受。

加剧的心跳声渐渐平复下来，心头更为坚定。

卫城则神态自若，甚至朝上堂的目击证人投去适当的好奇眼神，坦坦荡荡。

对付赖老二这种渣滓，要用上当年跟老将军学的反侦察手段，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昨天夜里，他原路返回找牛车时，就刻意将事发那段路的痕迹尽可能抹掉，甚至还将那鬼藤处理掉了。看到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痕迹的案发现场后，没有人会怀疑，只会当赖老二自己倒霉。

“……当时我进城卖鸡回来，远远就看见个男人在官道附近鬼鬼祟祟转悠，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我怕他是拦路打劫的，揣着钱拔腿就跑，跑得远了才敢回头去看，幸亏他没追上来。不过，那人的模样我大致有些印象……”

目击证人将男人容貌、身材大致一描述，赖老汉脸色就不大好看。

包括赵婶子在内，许多桐花村的人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纷纷踊跃向县太爷表示，赖老二就长那样儿，八成是他！

县太爷自诩有些聪明才智，结合种种线索，已经有了大致推论。

多半是那赖老二记恨先前种种，昨天故意躲在官道附近，想要埋伏那猎户之妻，只是没想到，对方为了尽快赶到半坡村探望长姐，换了另一条小路走，便没能得手。

而后，恶人自有天收，埋伏的赖老二没等到目标，反而等到了几头饿狼，把自己小命给交代了！

至于赖家老两口对儿子去向一问三不知，今天大清早却能精准地找到儿子的丧生地，这件事就很古怪！

县太爷是坚决不相信，赖老娘跟儿子有着什么狗屁心灵感应，做梦时梦到儿子躺在树林子里死不瞑目的惨状，才偶然找到那边去的。

两个老的绝对提前知道赖老二的阴谋，只是心虚不敢提罢了！

还敢当着他的面装疯卖傻，真是胆大包天！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闹到这儿来，衙门还有没有官威了？

于是，惊堂木一拍，判词已下。

“瓦罐村赖家状告桐花村卫家夫妻一案，经查并无实据。看在尔等痛失爱子的份上，本官就不论以反坐罪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县太爷铁面无私地下达了两个原告各打二十大板的决定。

赖老娘一听要打板子，又开始瑟瑟发抖着喊冤枉，喊着喊着又说有鬼，还匍匐着爬上面前台阶，一副要钻到公案底下躲藏的架势。

县太爷气得又给她加了十板子，罪名是藐视公堂。

赖老汉彻底绝望了，竟趁众人忙乱着去拉赖老娘时，一个冲刺扑向猝不及防的云巧。

细长柔弱的脖子被几十年田把式粗壮的老手死死掐住！

他甚至还使出浑身力气，拉着云巧脑袋要往地上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