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符文工匠
此时，卡尔的身影穿梭在偌大的家族图书库中。
要想为锻造之物铭刻符文，首先必须掌握符文，但不巧的是，符文并非这个国度的主流。
即便是更为人所知的【符文大师】、【符文术士】等职业，在圣提尼斯王国也是寥若晨星的存在。
卡尔随手抽出一本没有标注名称的书籍。
翻开的瞬间，泛黄的书页赫然扭曲成一张长满尖牙的可怖嘴巴，酸涩且诡异的声音发出：“嘻嘻，抓到你咯。”
“卧槽！”
卡尔被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手中的书不知何时早已脱手，悬立在他面前。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数清那张嘴上尖牙的数量。
“卧槽？这又是什么流行语吗？看来我这一觉睡得蛮久嘛。”
眼见这“书”能够沟通，卡尔压制下内心的激动：“你是......？”
“我是这座书库的管理员，你可以称呼我为埃尔兰特。”
闻听此言，卡尔有点怔愣在原地。
他在这座书库待了五六年，除了几个仆役会定时过来清扫和整理书架外，他从没听说过这里有图书管理员。
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眼前自称书库管理员的竟然还是一本会说话的书。
埃尔兰特戏谑道：“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我的形象感到惊讶的人，需要给你点时间接受吗？”
卡尔摆摆手：“不需要，谢谢。”
穿越这种事情他都已经适应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埃尔兰特对他的态度感到有点意外：“接受能力意外地强呢......你这人蛮有意思的，需要帮忙吗？”
听到这话，卡尔顿时醒悟过来，既然它是书库管理员，直接问它总比一本本找过去方便多了。
“我想找和符文相关的书籍。”卡尔立刻开口道。
“符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卡尔感觉埃尔兰特在咀嚼这个词汇的时候，那张尖嘴好像扯出一丝表达喜悦的弧度。
埃尔兰特的身躯上下浮动，随即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是【符文工匠】呀。”
此话一出，卡尔瞬间绷紧了神经。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埃尔兰特却一眼看穿了他的职业。
就像被人脱光衣服肆意审视的感觉。
埃尔兰特回答道：“有，但不在这里，不过，既然是【符文工匠】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打开那个房间喔。”
“什么房间？”卡尔不解。
“六七十年前吧，那一代的莱斯范德家主是一位【符文大师】，他将毕生的研究和心血藏在一个神秘房间，只有同时拥有符文相关职业以及莱斯范德家族血脉之人才有机会打开，继承他的那些遗产。”
听到这话，卡尔有些蠢蠢欲动，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连忙问道：“房间在哪？”
埃尔兰特似笑非笑：“它无处不在，就看你有没有能力打开它。”
随后，埃尔兰特从那张可怖的尖嘴里吐出一个形状奇特的符文，悬浮在半空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符文足足有六个。
“你只需认真参透这些符文的含义并运用它们，那扇门自然而然会为你打开。”
听完埃尔兰特的解释，卡尔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对符文一无所知，如何参透？”
要想读懂一本书，首先他得识字吧。
这就像初学者第一次见到英文单词，如果无人教导，没有文献解释，仅有英文单词本身，他该如何理解单词的含义呢？
“对普通人而言确实难以理解，但对【符文工匠】而言就简单多了。”
卡尔觉得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拿出纸笔，在纸上绘写着那六个符文的形状。
看见卡尔这副模样，埃尔兰特低声呵笑：“不算太笨，比起那些只懂得抱怨和威逼利诱的家伙强多了，不过，只是这样可还不够......”
写完一张纸，卡尔静静地注视着上面的符文，不言不语。
方才绘写符文的过程中，他仿佛抓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稍纵即逝。
于是，他便又换了张纸，继续绘写。
这一次，他单单只描写一个符文，果不其然，那种异样的感觉强烈了许多，虽然仍然难以捉摸，却已能够清晰感知到。
埃尔兰特沉默地旁观着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不错嘛，这么快就发现了关窍。”
符文并非人为创造的咒文，而是由神灵创造并倾注神力而成。
符文存在本身即是力量的象征，但要让力量显化必须遵循神灵制定的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拥有与符文相关的职业。
只有与符文相关职业才具备解读符文能力内涵的特性，并通过各自手段进行参悟、显化。
这一过程需要精神与灵魂的高度集中，稍有分神，便会失去解读符文的契机，从头再来。
这一点，卡尔的表现令埃尔兰特感到十分意外，毕竟在他之前的莱斯范德没有一个能够坚持下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卡尔一直沉浸在解读符文的世界，对宅邸里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即便在餐桌上，扎利斯和莱雅向他炫耀两人被莱伊托纳学院录取的消息时，他也表现得平平淡淡，脑子里想的都是关于符文的事情。
莱伊托纳学院是圣提尼斯王国最著名的培育圣显者的地方，由皇室资助，教师团队质量、教学环境以及其他方方面面都是王国顶尖配置。
从学院毕业的学生无一不是王国赫赫有名之辈，甚至可以说撑起了王国实力的半边天。
莱斯范德男爵的长子，图尔·莱斯范德正是毕业于莱伊托纳学院，现在王国军中就职，前途一片光明。
恰逢秋季，莱斯范德男爵也要前往王都述职。
因此这一家四口将不日离开领地，前往王都，直到明年开春。
当然，这种好事从来没有卡尔的份，这一年，他照旧被一个人留在了宅邸。
临行之日很快到来。
卡摩斯商会门前的广场上，伴随着仆人为她掀开马车帘子，欧罗拉朝里面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怔。
他又没来......她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
面对扎利斯的热情，欧罗拉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回应，没有失掉该有的礼仪。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大概和这里的其他人没什么分别。”欧罗拉心中暗道。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另一边，待在图书库里的卡尔也终于有了进展。
“这是第六个！”卡尔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旋即心中欣喜起来，“原来如此，将六个符文用特定的顺序串联在一起，衔接的部分就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条符文长句的效用是......开门？”
一旁的埃尔兰特呵笑道：“还不算笨，如果我现在有双手的话肯定不会吝啬掌声，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卡尔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来到图书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看着面前雪白、毫无装饰的墙壁，他缓缓伸出了手。
发动技能【铭刻】！
记忆里的符文以一种奇妙的轨迹出现在墙壁上，其中流转着的力量与信息，他已了然于心，如同呼吸般自然。
直到第六个符文铭刻完成，完整的符文回路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
旋即，一扇绘有同样符文样式的门扉凭空出现在面前，牢牢贴合在墙壁上，仿佛它本来就在这里。
只要掌握了“钥匙”，这座宅邸的任何一个平面都能构成这扇门，而这一点是卡尔自己参悟出来的。
看见这样的结果，埃尔兰特不由得发出惊喜般的赞叹：“除了制造这座工坊的那位，你是第一个打开这扇门的人，意外又不意外，呵呵......”
卡尔深吸了口气，旋即打开那扇门。
房间远比他想象中阔大，几乎能和宅邸大厅媲美。
各种书籍陈列在书架上，卡尔随意翻阅了几本，都是和符文相关的文献记载，其中甚至有不少注解，理解起来事半功倍。
卡尔还发现一些铭刻了符文的卷轴，上面残留着微弱不堪的气息。
“这些卷轴已经不能用了。”卡尔感到十分可惜。
通过技能令符文力量得以显化，这一效果并非永久，而是根据技能等级有所限制。
比如卡尔现在一天只能发动十次【铭刻】，符文的存在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卡尔转身走向角落的玻璃柜，柜里所有格子只有空荡荡的底座，像是原本放着什么东西却被拿走了的样子。
“这里。”
顺着埃尔兰特的指引，卡尔从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外表平平无奇，他却从上面感受到了和工坊大门相同的禁制气息。
不作犹豫，卡尔再次发动技能【铭刻】。
随着符文回路显化，盒子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本笔记。
笔记封面用流畅的字迹署名：密米尔·莱斯范德。
看见这个名字的第一眼，卡尔脑海里立刻泛起熟悉的画面。
在莱斯范德宅邸存放家族谱系的房间里列有历代家主的画像，并标注有名字和生平简介。
这位密米尔·莱斯范德是第四代家主，其活动的年代距今已有七十六年，是一位仁爱有名的领主。
据说他在任家主期间，曾多次颁布相关法令减少民众税收，并善于制作各种新奇的生产道具，深受民众爱戴。
甚至在奴隶文化兴盛的当时积极推动奴隶解放，得到了国王的赏识，因而荣列家族谱系。
笔记的开篇是一段密米尔的陈述：“从我接触符文的那一刻起，我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神，并非无法企及，祂以及祂们的路，都藏在■■■里面了。”
看见那几个被遮住的关键字眼时，卡尔眉头微皱，不明所以。
这一刻他真想把密米尔从坟地里刨出来，把笔记甩他脸上问他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
埃尔兰特则微笑道：“有一种人，写日记都会选择在里面撒谎。”
卡尔摇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笔记的内容均围绕符文展开，大多数都是符文的高级应用，于卡尔目前的知识层面而言难于理解。
比如笔记里记载了一种特殊的符文记录方式。
符文本身内涵丰富，却没有相应的读音，人们通常用其特性为其取名，导致了同一符文，不同人有不同称呼的情况出现。
为了统一符文名称，密米尔发明了一种“符语”。
他通过研究符文力量的本质轨迹，采用功能相似的古咒文为其赋音。
由于古咒文在世界现行的语言体系中均有对应的音节，这些音节为人类普遍学习，符文也就拥有了读音。
笔记的最后甚至附带了整整四页赋音文段，这顿时让卡尔感到有些奇怪。
笔记前面的内容都是极为有价值的研究材料，他却在最后地方用如此多的篇幅来展现一个无足轻重的赋音法。
如果说密米尔本来就是个闲的没事干的草包就算了，但以他以往那些灼眼的功勋来看，显然不可能。
埃尔兰特轻轻一笑：“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吗？呵呵，密米尔很有头脑，又有创造性，总是能从常人意想不到的角度提出新奇的看法，大多都广受欢迎，但他致力一生研究的符语却是个例外，他从不向别人提起，也从未应用到现实当中，就好像只是做来玩玩。”
“既然是赋音法，或许读出来能知道点什么。”
卡尔点点头，赞同埃尔兰特的说法。
而且，密米尔早就为上面的古咒文标注好了音节，即便不懂得古咒文的吟唱方式，只看音节，三岁小孩也能读出来。
卡尔看着笔记，嘴唇微启，脱口而出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语言：
“请装作生涩地读下去，不要被他发现你听得懂这些话，来自故土的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