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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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爱与爱人

忽而间,失血过多的任涧一阵无力,猛地倒了下去。

“任涧!”四个人同时扑上来,把任涧扶稳。

“患者醒了啊?”这时医生也从外面走进来了,“真是可怕的举动,伤口割得这么深,几分钟就流了这么多血,看得出来寻死的决心很强烈啊,但是,我们是不可能让你死的,哈哈哈哈,中心医院的急救还是很到位的。”

医生活跃气氛以后,还不忘对任涧说:“小姑娘,别想不开,还有这么多人爱着你,他们都很担心你啊。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说罢,医生转身去别的病房了。目送医生离开,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任涧身上。

任涧还是面如土灰,似乎对自己没有成功死掉而感到缺憾。她看着窗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任涧,别想不开了,大家都很担心。”曾许蹲在任涧的床边,“让你一步步达到对世界失望的地步,我有很大的责任。要恨,你就去恨我吧,不要让大家担心你了。”

任涧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把目光从窗外拉了回来。一眼看到曾许,他眼眸湿润,饱含庆幸与心悸地看着她。

任涧抽抽鼻子,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怎么都来了?”

大伙儿互相看了看,见任涧开口说话,都围了上来。

“我正巧在附近逛街,看到你妈妈从救护车上下来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就跟过来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把我吓死了。”覃笙说,“你有抑郁症的事,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任涧看着覃笙,这个曾经视自己为千里马的奇才教师,低声说:“我不希望被区别看待。”

“那你突然的这样子,也太不在乎我们了。”宋词埋怨地说。

“宋词……”任涧看着宋词,一想到她的病情无法逆转,眼泪不禁泉涌。她沉默了几秒,也只是憋出三个颤抖的字:“对不起……”

宋词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三顿才微笑着说:“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要是真死了,才是对不起我。”

任涧鼻尖酸酸的,偏过头去:“你们干什么……我应该死了你们才开心的……曾许……你为什么要救我……”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啊。”曾许骄傲地看着她,“我会一直救你,不论你是跳楼还是割腕,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任涧,我要你一直活着,要和你一起去看这个世界!”

任涧委屈地低下头,没有人看见她落泪,但白被单上却晕染开几朵深色的花。

“我是一颗灾星,给你们带来了不幸……”任涧不禁泪眼婆娑,“你们为什么还希望我活着……”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地问:“你哪里给我们带来不幸了?”

任涧抿了抿嘴,眼泪从眼眶绽开:“覃老师,你是因为我丢的工作……你那么热爱自己的职业,却因为我的过失害得你被学校开除……宋词你也是,明明肿瘤良性了三年,却在认识了我以后就转变成了恶性,是我害了你……还有曾许,我一个私自决定,让你痛失了好几万块钱,否则你一定不会欠下巨债,你爸爸也不用做检讨……妈,你本来只需要好好上班,却因为我还要请假,还要为我花钱为我操心……如果没有我,大家都可以过得很好,我就是个灾星……”

看着任涧自责的样子,众人一时不禁心疼。她总是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这也是她为什么心理压力这么大的原因吧。

“才不是的!”覃笙率先开口,大声否认了任涧的观点,“任涧,老师被开除和你没有直接关系。老师离开学校的原因是老师的直率和偏执,导致和其他领导有长期的矛盾,如果我一直和他们争下去,早晚都是要走的。在离开这种不注重音乐的大环境之前,我很幸运能遇到你这种有才华爱音乐的学生。”

不等任涧说话,宋词也开口了:“怎么能说我的病和你有关呢?肿瘤恶化本身就是一件有概率的事,我能挺三年已经很幸运了。可千万不要怪罪自己,反而在遇见你以后,我非常快乐。生病期间我一直很孤独很害怕,是因为你经常来看我,才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安慰,我说谢谢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任涧嘴角向下,眼里闪着泪光。

“任涧啊,错的又不是你,该道歉的是我。”曾许低下头,“那天我不应该吼你的,明明是我做错了天大的事。我想,正是因为你帮我取消了赌注,我才能彻底戒赌。不然,我肯定会因为那几万块钱延续我的瘾,最后越输越多,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说,是你拯救了我,我真的要对你说声谢谢。”

刘恋最后走到任涧身前,深深地拥抱着她。任涧被温暖地抱着,整个人触电一般麻木。因为她的记忆中,母亲从未给予过自己拥抱。

“对不起,女儿……”任涧大概第一次听刘恋这么叫她,“在你成长的环境里,我一直非常强势,希望给你未来的路铺好,希望你成为我想要的样子。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棵没有规格的茂盛大树,根本不需要修剪。”刘恋松开任涧,“我总是自以为是,觉得努力工作就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却从没有在乎过你的情绪,甚至对你的病症不闻不问……这是我做母亲的不合格,我向你道歉……”

任涧听着刘恋终于低下头来向她道歉,一时情绪失控,抱着刘恋失声痛哭,涕泗滂沱。任涧长久以来堆积成山的委屈难过痛苦悲伤,此刻如同山体崩塌般突然地瓦解,滚石将刘恋压在身下,今日的后知后觉,已不足以叫刘恋从如此庞大的悔恨中爬出。

“女儿……妈意识到你的病了,妈再也不说你矫情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是没有你,我再努力工作又有什么用……”刘恋悔恨地哭诉。“好好活着,妈这就带你治病……你一定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母女两人抱在床头,埋头痛哭,病房中一片哀伤。旁边三人却化悲伤为欣慰,因为——任涧万幸没死,刘恋也终于醒悟。

待二人哭累了,才纷纷靠在床头抽噎。

“任涧,我的妹妹曾经就患有抑郁症,她没有你这么幸运,永远离开了人世。”覃笙说,“她曾经留下感受不到爱的遗言,那是我和我父母的过失,也是我没有把爱表达出来的遗憾。在你身上,你一定也有同样的感受,可人与人之间本不善于表达爱,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们,愿意原谅这个世界,请再一次感受爱吧。”

任涧抬起头,揉了揉红肿的眼,看向宋词。

宋词微笑地看着她,头上还绑着更厚的纱布。手术后刚刚醒过来的她气色一点不比任涧好,可任涧在她心里胜过了自己,也不顾身体的不适,铆足了劲儿跑来了任涧的病房。

另一头,曾许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破门,他的整条左大臂和肩膀都肿得像大象腿。出于焦急,曾许抱起任涧在昏暗的楼道里奔跑,下楼时崴到的脚也缠上了纱布。

刘恋的手臂上也绑了一圈纱布。在任涧失血过多后刘恋第一时间办理输血,因为只有她的血型与任涧匹配。在输血过程中,刘恋不止一次强调多给任涧输血,甚至输血过多导致自己头晕眼花,刘恋还是担心任涧。

看到围在她身边面露担忧的爱人们,任涧低下头去,割舍的决心和留念的不舍相互矛盾。她既埋怨自己没有自尽成功,又抱有些许的庆幸。这在她划下刀子之前是从未有的。

“你们干嘛呀,都藏一藏,让任涧看了又要自责了。”任涧听见覃笙小声说。

不过,任涧这次反常地并未怪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