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挖药

师父的药铲长，一悟的药铲短，师父脊背的背篼大而且宽，一悟脊背的背篼小而且窄。

师父在前，一悟在后，师父在右，一悟在左。师父说挖草药走，一悟说走。

山大沟深，里面的草草有许多，师父说许多草草能够治病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师父年少时不是和尚，在中医学院读过书学过中医，还考了许多证。后来，师父出家当了和尚。

师父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一悟不知道，师父学过中医那些事都是香客说的，一悟无意听见的。

山虽然高也偏离城区，但每天都有许多人上山，一部分是来给佛祖上香的，一部分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有一部分是来求师父看病的。

师父会“望”，望病人的脸色，望病人的精气神，望病人的头发、舌头，通过望，师父对别人有了初步的诊断。

师父会“诊”，病人的手放在一块柔软的布袋子上，师父会把自己的手放在病人手腕子上，聚精会神去“诊”。每当这个时候，师父神情专注，一动不动，宛如大殿静止的如来佛。

师父完成诊断后，会给病人开一些草草，有草叶子，也有草根，师父说，这些草草一旦用来治病，就叫药，不再是草。

不一样的草草有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草草会开不一样的花花，不一样的花花有着不一样的颜色。

开蓝花花的有十来种，每个的名字都不一样，每个的形状都不一样。开白花花的有十来种，开紫花花的有二十来种，开黄花花的有二十多种，五颜六色的花在开，漫山遍野的草在长，看得一悟眼花缭乱。

师父挖累了，一悟早都累了。师父坐下歇息，一悟早坐下歇息了，一悟坐下歇息，发现了许多小动物，不一样的翅膀，不一样的尾巴，不一样的嘴，不一样的肤色，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这个世界上有人，还有山，山上还有草，草丛里还有不一样的动物。

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草，草中没有动物，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一悟发呆地在想，一悟发起了呆，望见了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一毫的云，蓝的纯净，蓝的彻底。

师父走过来，坐在一悟的身边，给一悟解说挖到的每个草草的名字，还有每个草草的功效。

一悟无心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师父依然在说，师父说了许多，一悟记住的只有一句话：“一悟，一花一世界，不要小看这些草药，它们虽然不起眼，但它们可以减轻人类的痛苦延缓人类的生命。”

师父说的是真的，前不久，一位面容憔悴呼吸困难的中年人被家里人抬放在师父面前，师父诊断后，给了一些草草，叫病人拿回去服用。一个星期后，那位中年人神采奕奕，来到庙院，称呼师父为“活的佛陀”。

前来道谢的病人很多，师父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师父说：“庙的后院地里种着粮食，够吃。香客捐赠的钱，够庙里开销。”

师父不收病人的钱，病好的人们，出于一片感恩心，会往佛祖面前放钱，放在佛祖面前的钱变成了庙院的财产，而不是师父个人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