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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01离开
我在机场的小超市里买了些零食和两桶泡面,都是平时他不许我吃的。要是以前我一定看都不敢看,但是现在我跑出来了,我哥管不着我了,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又报复性消费买了一大堆,差点搬空货架。
听见广播呼叫,正是我那班机,我急急忙忙过了安检往里跑去。
突然听见一声很大很大的呼喊“盈盈!”,我立马停下脚步,呼喊一声声传人耳朵,那个熟悉的声音里有不曾听过的慌乱。
转头我看见在大厅里四处张望的池行归。我眨眨眼睛,确定这不是幻觉。
我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哥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西装外套也没扣起来,领带也是歪的。
他不应该在机场的,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去竞拍的路上。
不是说那个项目很重要吗,要是迟到了可怎么办?还有机会拍吗?
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告而别,我明明知道……他联系不上我就一定会放下所有事来找我的。
我是个坏人,我就喜欢看哥哥为我着急,满眼都是我的样子,我是故意的。
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世界透过那层水雾变得模糊不清,我眨眨眼睛,湿润被挤出来沾到了睫毛。
当看见有工作人员向还在大喊大叫的池行归走去,我连行李箱都顾不上就向他跑过去。
“哥!”我大声喊他。
他终于安静下来,朝我的方向快步走来,好像慢一点我就要不见,直到被隔板挡了去路。
我跑到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喘了两口气等着他的责备。
但是没有,我哥只是温柔地看着我,“手机是关机了还没电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愣了一下,是要怪我故意关机吗?“关机了。”我如实说。
池行归轻叹一声:“那就好,不然你下飞机了现金不够附近又没有银行可怎么办。”
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泛起水雾。
他笑了一下问:“盈盈,你要去哪?”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查我的行程,如实回答:“去s市!”
“这么远……是因为哥哥太凶了你才要跑这么远吗?”
我用力摇头,他怎么会凶,他再生气都舍不得骂我太狠。
“要去多久?”
我突然发现他手臂垂在腿边,在微微颤抖着。
他明明不想我走,为什么不挽留我,我最听哥哥话了啊。
“去两年,两年就回来!”
池行归又笑了笑,只是他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广播再次响起,我挥挥手:“我会的,哥!你快回去吧,我要走了!”
我转头跑了,因为我心虚又愧疚,我骗了他,不止两年,是八年,也不是s市,是一个比s更偏远的小县城。
跑到行李那,我再转头,他依然站在那里望着我,别人中年发福,他却越长越瘦,手扶在栏杆上,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那么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跟着飘走。
终究还是没忍下来,眼泪脱框而出,滑到下巴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我是池行归人生的绊脚石拖油瓶,现在我走了,他会过得更好。会找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妻子,生两个孩子,幸福美满,而不是围着我这个和他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妹妹,事事都围绕着我,操着做父母的心。
上了飞机我坐在中间位置,刚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男人走过来示意我让开,他坐里面。
我还沉浸在与我哥分别的愁绪中,也没抬头稍微让了点,直到他进来入座,安静好一会儿突然哎了一声:“姓杨的反正你就无视我呗?”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盛向东?你怎么在这?”我的同学兼狐朋狗友。
他好像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嗤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飞机你家的?”
“你有病啊?你知道支教的地方有多偏,生活条件有多苦?你一个大少爷去那里干嘛?”我看不惯他的任性。
盛向东皱着眉头有点不爽:“凭什么不能去,说得好像你不是大小姐一样?”
“那你爸知不知道?”我瞪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偷跑来的吧?”
盛向东双眉一挑,小声地说:“是不是觉得特别浪漫很像私奔?”
“有病!”我往另一边挪了挪,“离我远点。”
盛向东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头往我肩膀上靠,“我就不!我怕你在那山沟沟里太难熬,大老远跑过来陪你,你怎么这么不领情。我太难过了!”
我扯不回手,偏偏空姐又已经往这边走挨个提醒手机关机了。只能认命随他靠着。
“行行行,随便你,到时候不适应了难受的也不是我。”
“哼~”
另一边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小婴儿在妈妈的怀里嘬着奶嘴头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转来转去。而女人脸上是淡淡笑容下掩盖不掉的疲惫。
我哥小时候带我是不是也这么累?他总是不太愿意跟我讲曾经的事,尤其是他吃得那些苦,他总说,“你不需要知道,也绝不是因为你,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现在,我很庆幸曾经的自己那样做,我很幸福,盈盈。”
我哥就是心细成这样,他总是反复强调他那微不足道的幸福,担心我自责。
九岁,是已经记事的年纪,我对我幼时的记忆只有零星画面。
那个已经忘记面容的母亲,在某一天夜里用厌恶的语气对被声音吵醒的我说,“你爸已经死了,我可带不了你这么大个拖油瓶,你卡里存了不少钱,自己想办法过吧,妈妈也是没办法,知道了吗?”
“妈妈你别走好不好,”我哭着拽住女人的裙摆,“我以后乖乖听话,你别不要我和哥哥。”
她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住,眼里的厌恶更多,女人用力把我推倒在地,大声怒吼:“我已经被你爸折磨得够惨了!好不容易把你爸盼死了,你别想再来折磨我!滚回你房间睡觉去!!”
她推搡着,不顾我绝望地哭喊,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大门砰的一声,叫母亲的女人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在房间里哭到声音嘶哑,小拳头锤门锤得乌青,那门依然屹立在我面前,像跨不过去的一座山。
我哭得太狠呼吸不畅,脑子缺氧晕过去了,那个画面最后的记忆是一个单薄却温暖坚定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