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分析框架

随着农业产业化发展，市场交易正被一系列的契约关系取代（Wang et al.，2011），比如销售合同、生产合同、纵向一体化模式。相对应的是市场交易模式、组织内部交易以及企业内部交易模式。在本书分析中，其中市场交易模式指的是企业通过市场与农户进行交易，企业收购农户的农产品，价格随行就市，农户独立组织生产，承担生产和市场风险。组织内部交易模式指的是企业与农户共同建立生产基地，企业向农户供应主要的生产资料、提供技术服务，农户负责生产管理，产品由企业收购，价格按合同规定的方式确定，生产和经营风险按合同分担。纵向一体化模式是指企业吸收农户入股，建立股份合作社，农户成了企业的股东（应瑞瑶等，1998）。

下面将从交易成本理论视角下分析契约农业及其对农户技术选择行为给予解释。威廉姆森认为交易成本存在的三个条件是：人的理性有限和投机行为以及资产特殊性。本书研究对象肉鸡养殖户与肉鸡加工企业、销售等经济主体之间发生交易，肉鸡养殖户可以选择直接市场交易直接获取生产资料和销售产品，也可以通过与肉鸡企业签订契约获得生产资料和销售产品。肉鸡养殖户选择何种模式的交易主要取决于不同交易模式的交易成本及其带来的预期收益。

养殖户在不同的契约模式下，生产特征、自主决定权利以及交易特征不同，从表3—1 可以看出，不同契约模式下的农户交易特征及被控制强度。

表3—1 不同契约模式下的交易特征与控制强度

农民能通过采用技术、提高产品附加值、转化率及优化结构与管理能力等技术水平，促进农业技术进步从而促使农民增收。但是，中国普遍存在技术落后且以小规模家庭经营为主体的农业生产经营格局，一方面，在小规模的生产组织约束下，农业资源不能在合理的范围内得到优化配置，农户生产专业化程度低、技术服务不到位以及技术服务很难契合农户的技术需求，使其效率有所下降（胡瑞法等，2004），直接造成农业科技成果应用率很低。另一方面，小农户参与大市场普遍面临谈判能力低下、交易成本高昂、信息传递速度慢、生产风险和市场风险较大等问题（蔡荣等，2015），抑制农户对先进生产技术的需求，很难保证农产品增产之后实现增收。

合作组织理论认为，农民通过参与契约农业，可以改善农户的资源禀赋提高农户的组织化程度，进而改善农户生产行为及技术水平，促使农户获得额外收益。本书借鉴科斯（1937）提供的理论分析框架来解释肉鸡养殖户契约参与行为及其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影响。科斯认为从市场交易——销售合同——生产合同——纵向一体化，交易成本逐渐降低，对农户的影响也不同。由于完全纵向一体化契约模式在现实中很少，所以本书仅对生产合同与其他模式的契约农业比较分析。

一方面，参与生产合同模式的契约农业，可以降低农户的信息成本。信息成本指的是生产者为搜寻有关产品的价格、生产资料以及买卖信息时产生的交易成本。比如，在肉鸡生产过程中，市场交易模式的养殖户每发生一次交易都需要搜寻去哪里购买生产资料（饲料、药品、鸡苗、疫苗）以及如何销售产品。而生产合同模式的契约农业一般都规定了生产资料提供服务以及产品收购服务，降低了农户的信息成本。

另一方面，参与生产合同模式的契约农业可以降低农户的谈判成本。Hobbs（1999）提出谈判成本来自于交易行为，且受交易模式的影响。比如，在肉鸡生产过程中，从购买生产资料到销售产品整个过程中都可能会产生谈判成本。而生产合同模式的契约农业规定了生产资料提供服务以及产品收购服务，生产者主要提供劳动力、设备、场所以及管理技术，参与该模式的契约农业后可以显著降低农户的谈判成本。

可以看出，参与生产合同模式的契约农业有利于降低农户的交易成本，进而促进农民改善其生产技术。然而，在农业产业化发展过程中，由于农户风险偏好异质性、契约安排异质性、技术属性异质性等原因，导致参与契约农业对农户技术采用影响不一致。

首先，由于农户自身风险偏好存在较大的异质性，参与契约农业对不同风险偏好类型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影响程度不同。一般而言，一方面，农户风险厌恶会抑制农户技术采用行为（Liu，2013；Bradford，2015）。另一方面，为了削减生产风险和市场风险，风险厌恶程度高的农户更倾向于选择参与契约（Lajili et al.，1997）。虽然参与契约农业能促进农户采用新技术（Key，2013），但是由于农户风险偏好异质性原因，一正一负的作用效果导致参与契约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影响不确定。

其次，由于契约安排不同，参与不同契约安排的契约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影响程度不同。契约理论大体可以分为完全契约和不完全契约，标准的契约理论假定契约是完全的，但是现实中的契约是不完全的（杨瑞龙等，2006），契约安排不同，报酬方式不同，则对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影响也不同（聂辉华，2012）。

图3—1 考虑农户组织化程度的农户技术采用行为的逻辑分析框架

最后，由于农业技术属性不同，导致参与契约农业对农户不同属性技术采用行为影响不同。罗杰斯（2002）指出技术本身的属性能够解释技术采用率的49%—87%，那么由于技术属性差异，导致契约农业对农户不同属性技术采用行为影响程度不同。

因此在构建分析框架时需要区分农户风险偏好异质性、契约安排异质性、技术属性异质性。根据以上分析，构建本书具体的分析框架（如图3—1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