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院病房里，李安硕站在窗户前给古玩界的大神楚萧老先生打了个电话，虽然他们年纪差了二十来岁，却是忘年之交。他之前得到消息，加拿大的一家公司在公海上打捞出许多清朝的宝贝，他希望楚萧能帮自己到加拿大掌掌眼，搜寻下开幕式可以使用的藏品，现在世贸集团一定紧紧盯着自己，他不能直接露面。

听了李安硕话，楚萧立马让助手定了最早的机票动身去了加拿大，当春按照姑姑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时，正好扑了个空。医院病房外，当春告诉姑这个情况后，姑姑也没有任何失望焦虑的神情，只是道：“没事，我再想别的法子。”

春却是着急：“要不，姑姑，我们告诉家里人吧，他们肯定能帮您。”

“不用，我还有栋房子，就在医院边上，只要卖了它，就行了。不过，”姑姑面露难色道：“你能帮我去把房子简单打扫一下么？你姑父这样，我不好走开。”

春从没听说过姑姑有什么房子，当她按照姑姑给的地址，来到医院旁边幸福花园小区9号楼5单元3楼东户，推开那扇陈旧的铁门，扑面而来的灰尘灌了她一鼻子一眼，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泪眼朦胧中，她才看清眼前一屋的惨淡模样。

在窗户照射进来的一片阳光中，是一地的破落零碎物样，剪碎的照片，摔碎的玻璃，敲碎的玻璃瓶，撕碎的纸屑……这哪是人住的房子，一切都好像在向春这个冒失闯进来的人儿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惨烈与心碎。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的极其简单，仅有的几件家具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个小小的四方饭桌上，摆放着一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干花束，默默地告诉屋子的访客，这里的主人也曾对这个房子热爱的很。花束上方，一整面墙上，留着一个个照片的印记，墙的边边上，有生了锈的螺丝和残破的玻璃，看来这里曾是一面被玻璃罩仔细呵护起来的照片墙。春踢了踢脚旁的玻璃块，如今，它们成了躺在春脚下的这一堆残渣。

踩在那一堆零碎上，春拣出几张相片的残骸，上面那笑颜如花的孩子，最是应该珍藏在这相片之上的，如今他们却四散在残渣之中，在灰暗的阳光里，笑的支零破碎，隐隐约约里，春忽然发现，照片上的孩子，除了姑姑，还有一个，怎么特别像师傅。春小心地在玻璃渣中翻找着照片残骸，努力将它们拼接起来，照片上的孩子满满地长大，春也慢慢地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故事，也认出来照片上的三个人，正是姑姑，师傅和李安硕。虽然照片上他们的穿着打扮甚至是长相跟现在都有很大的变化，但那一颦一笑最是难改，简直是一模一样。

春将房子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找到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将相片零碎全部收在了里面。不过，她不打算按照姑姑吩咐的那样，将这些垃圾全部丢掉，因为这一只小小的黑色垃圾袋里，不只装着姑姑的青春，姑姑的人生！她想把它带回去，拼回来。

此时在骨科的病房里，刘家旭正在看心血管方面的书籍，李安硕挤在他的身边问这问那。刘家旭觉得他吵，冲他吼道：“你能回你的床上去么？”

李安硕却捂着他的心脏，故做委屈道：“刘医生，我可是心脏病患者哎，你都不能虚心教教我这些知识么？”

刘家旭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你不是治好了。”

“可还是得好好保护啊！不定哪天我就嗝屁了。”

刘家旭瞪了他一眼，吼道：“你神经病吧。”

这时，本打算去看望姑父的春，先来到了李安硕和刘家旭的病房，在门口看他们这般光景，挤作一团像两个凑在一起研究玩具的小孩子，默默道：“你们和好了？”

没成想，床上的两人突然被春这么一问，竟条件反射似的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春走到李安硕的床边，坐下。

李安硕道：“你可亲眼所见，他拿着那头猪砸了我无数下。”

“你也砸了我好不好，不然那个枕头是怎么爆的？”

春坐在李安硕的床上，拿出手机，给挤在一起的两人照了张像。

“你干嘛？”李安硕故意怒吼，上来要抢她的手机，春的手快速藏到了身后。

“让我看看，帅不帅？”

春没理会他，关了手机，道：“看你们两个一人伤了一条胳膊，挺好玩，留个纪念。”

李安硕听了她的话，气冲冲地对刘家旭吼道：“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学生，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

刘家旭抬眼看了下春，觉得她今天的神情有点不一样，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同，只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出院了。”

春摇摇头，道：“希望老师早点出院，我还等着你教我更多东西呢。”

李安硕插嘴道：“她说的肯定不是真心话。”

春也不辩解，只道：“看来你们也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春刚站起来，李安硕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指着床头柜上一个淡绿色的漂亮纸盒，笑呵呵道：“看在你好心来看我们的份上，给你吃。”

春打开纸盒，一阵甜夹杂着一点点臭味扑面而来，只见纸盒里躺着几只金黄色的榴莲点心，像一片片金灿灿的新鲜花瓣。

“我不爱吃榴莲。”春脱口而出。

李安硕又露出刚才发怒的神情：“榴莲那么好吃，你怎么可能不爱吃榴莲。”

一旁的刘家旭冲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春想了想，拿起那个绿色盒子：“那好吧，也可以试一试。谢谢。”

在李安硕愤怒的注视中，走到病房门口的春突然又转过身来，道：“要不你们两个和好吧。看在那两条胳膊的份上。”

“少管闲事。”又是异口同声。

春面无表情地微微撇了下嘴，关上门离开了。

病房里，刘家旭看到李安硕还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呆，一边翻着书，一边随口说道：“不要强迫她做什么事。这样人家只会讨厌你。”

李安硕收回目光，又打趣道：“你都这样讨厌我了，还能讨厌到哪里去。不过，昨天你为什么要拿只粉红猪啊，难道你有什么癖好。”

刘家旭猛地推了一把李安硕，害得他差点掉下床来，只好赶紧又拽了他一下：“你才有癖好呢。那是我给春的惩罚，早上上班迟到，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一只猪算什么惩罚，是想玩心理暗示，时时刻刻提醒她笨得像头猪？”

刘家旭只顾着翻书，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