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飘渺涅槃 一剑无悔
不悔峰,不悔峰,峰上风雨欲至,峰下同样剑拔弩张。
酆都月、百里潇湘,冥界双都城主各自统领,为各自的任务在不悔峰四面八方要口设下埋伏。
如果胜利者是宫本总司,那不只他要死,他的徒弟剑无极也要死,前来观战的东瀛人都要死。
如果胜利者是任飘渺……
“酆都月、百里潇湘,还有……剑无极。”
一个声音打断酆都月的思绪。两名还珠楼的旧部转头,不意外地看见凤蝶的身影。
凤蝶凝望着剑无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她只能背身叹息。
“凤……凤蝶……”
一声呢喃,凤蝶内心一颤。她忍不住回头,见剑无极眼神迷茫,又把头转了过去。
没过多久,俏如来、雪山银燕、雨音霜、风间始赶到,被冥界人马拦在战场之外。碍于众多武林人士围观,四人只好忍气吞声。
正在众人戒备关注之际,任飘渺、宫本总司现身战场。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峰上双影对立,一者如高山巍然,一者如冷潭深渊,而高张的剑意,却似满弦之弓,蓄势待发。
剑未出,气先动。顶端剑者之决,剑气纵横,鏦鏦铮铮,在不悔峰上刻写历史见证。
“破空飞灭。”无双剑出,任飘渺剑意化神,四式连锁,“喝——”
“一剑无极。”宫本总司剑指凝气,剑气轮转抵挡剑气。
任飘渺再次出招,玄真绝虚连发;宫本总司剑招再用,一剑破尽剑流。奇幻瑰丽的剑姿,纵横开阔之变化,看得在场众人挢舌不已。
宫本总司以指代剑,与任飘渺战得不分轩轾。两人腾空而起,在空中拼了数十剑后落下。
“剑九·轮回!”任飘渺目光一凝,灭尽巫教之招,自地下再现尘寰。
“一剑无尽!”宫本总司指化剑影,金色剑芒夹带无尽剑意,力抗飘渺无双。
轮回之剑往而复始,无暇无隙,却仍受制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之招!
任飘渺被一剑无尽逼退,登时嘴角见红:“吾看得上的对手,果然没让吾失望。”
宫本总司胜而不骄,姿态沉稳一如既往:“用出你的绝技,替此战划下休止。”
“飘渺剑法,剑八已得天下第一,剑九灭巫教全族。天下间,你是第一个见识剑十之人。”
“赐招吧。”
“喝——”任飘渺双指拂剑,飘渺剑意冲霄。不曾问世之招——剑十未出,已是气势摄人。
“神魔一念。”宫本总司融合神魔一念与无极剑法,神意内敛,精神自发。
“剑十·天葬!”
“神魔非我·一剑无声!”
天葬之剑自上而下,无声之剑一瞬万千。任飘渺不断挥舞无双剑,宫本总司连续激射剑芒。剑与剑,不同的意境各自璀璨,差在毫厘。
伴随一声惨叫,无心无念之招胜出!
剑指穿身的同时,不悔峰上累积的剑意也塌然崩碎。就在任飘渺落败瞬间——
“吾悟了。”
剑意突破空间,剑心随之顿悟。任飘渺长啸而起,飘渺剑法第十一式,横空出世!
八式往复入轮回,自生而灭谓天葬。极而复始,不生不灭,乃是……
“十一·涅槃!”
面对临阵悟招,宫本总司讶异过后,再运极招。极招相对,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脱轮回入天葬,不生不灭之招,扭转战局,致命一击!
“啊!神魔非我·一剑……”宫本总司饱提余力,凝聚最后反击之剑,脑中浮现毕生回忆。
回首往昔,不愿杀戮,踏入江湖。无尽沧桑,剑锋有情,孤独前行。纵成刀魂,有所传承,不负来生。
此情无愧,此心——
“无悔!”
垂死反击最终招,气势磅礴无匹,却是悔差三寸,天地哀嚎。剑痕刻壁,山石崩塌,两名绝代剑者自不悔峰跌落。
极端过后,顶峰惟月,瞰胜者生、败者亡。
不明意义的笑声回荡,不知是笑劫后余生,还是笑余生寂寞。
战局底定,酆都月不胜唏嘘:“想不到,死的人会是宫本总司。”
百里潇湘意味深长道:“这个结果,不正是你所期望?”
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回禀尊上。”
“正有此意。”
说罢,酆都月留下剑无极,带人自另一路撤退。
百里潇湘眯眼目送,旋即走向俏如来等人。宫本总司虽死,但是他的任务还未完成。
此时,为宫本总司之死,雪山银燕与凤蝶几近反目。
凤蝶护在重伤的任飘渺身前,对手持啸灵枪的雪山银燕道:“抱歉,但是……你不能伤害主人。”
“我要杀了他!”雪山银燕双眼通红,杀意激发入魔之态,“别阻挡我!”
凤蝶不忍地别过头:“银燕,主人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又是这句不得已!”雪山银燕悲极、怒极,情分与耐心消磨殆尽,“他逼疯剑无极、杀死师尊,别跟我讲什么不得已!”
“这都是月——”
“我不要再听理由,我要为师尊报仇!”仇恨烧尽理智,雪山银燕怒然欲杀,“闪开,否则连你……呃!”
话未说完,俏如来自后点住雪山银燕的穴道。
雪山银燕惊怒不已,咬牙切齿地说:“俏如来,放开我!”
俏如来没有理睬,跪回宫本总司面前,对靠近的百里潇湘道:“师尊已死,你们还想做什么?”
“欸,不是我们想做什么,是你们想对冥界的贵客做什么。”百里潇湘余光轻瞥,碰上任飘渺的视线,“前楼主,我按照你的要求,将剑无极带来了。”
在百里潇湘的示意下,一名鬼卒推出剑无极。
风间始一震,冲到剑无极身边:“あにうえ(大哥)!”
“啊?はじめ(始)!”剑无极眼前一片模糊,时而看见风间始,时而看见宫本总司,“师尊……啊……我的头……”
“剑无极!”雪山银燕想动,奈何穴道未解,只得恼怒地喊,“俏如来!”
任飘渺强撑伤势,看着百里潇湘道:“吾的要求是杀掉剑无极。”
“主人!”
“温皇前辈!”
凤蝶、俏如来皆是不可置信。他们了解隐情,所以为任飘渺找补,却没想过任飘渺并不需要。
他是顺势愉悦,不是被逼无奈!
百里潇湘淡定道:“吾等属下听令办事。无契印凭证,自是尊上如何吩咐,我们就怎样办。”
任飘渺讽刺道:“看不出,你还有唯命是从的一面。就不知真正的你,是否也是如此忠诚?”
“冥界不讲忠诚,只谈信念。人已带到,处置随便。”
任飘渺看了一眼剑无极,对凤蝶道:“回神蛊峰。”
凤蝶点了点头,扶任飘渺离开。雪山银燕无法阻止,只能含恨怒吼,宣泄悲恸。
百里潇湘眸光闪烁,对围观群众道:“恶贯满盈者,死不足惜。宫本总司咎由自取,实乃罪有应得。”
俏如来隐忍不发,但是雪山银燕、雨音霜、风间始忍无可忍。
“不准侮辱师尊!”“真是欺人太甚!”“你们太过分了!”
“西剑流余孽,人人得而诛之。”百里潇湘似笑非笑地问,“我有讲错吗,东瀛狗子?”
“百里潇湘,请你适可而止。”俏如来凛然制止,起身面朝百里潇湘,“你们既称冥界,理应知晓死者为大。”
“哼。”百里潇湘冷哼一声,态度依旧咄咄逼人,“此战由冥界公证,不日则昭告天下。俏如来,你是中原的领导,要分清楚私情与大义。希望盟主好自为之,别削了史家人的名声。”
俏如来双拳颤抖,语气却是冷静:“冥界是何立场讲这番话?”
“冥界没有立场,因为冥界已经不在九界。”感受到一众惊疑,百里潇湘轻蔑道,“凡人犹如井底之蛙,一生都被困于自己的眼界。没信仰的人不会理解吾神的宏愿,就像你们迄今为止,还将冥界当成杀手组织的延续一样。”
百里潇湘懒得说“请”,率众浩浩荡荡地离去。刚刚他嚣张的气焰,在转身之后尽数收敛。
‘好一个俏如来,短短时日长进不小。’百里潇湘微微侧目,看俏如来抱起尸体,‘这次的任务失败,回去我也要写检讨了。’
…………
灵界外围,百武会营寨。
莫前尘、邪马台笑、天海光流正在等待,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邪马台笑疑惑道:“哪会地震得这么厉害啊?”
莫前尘也是不解:“难道是魔世打开了?”
天海光流不经意抬头,随后震惊地指向天空:“……(你们快看!)”
荒野之上,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蓦然睁眼,天幕倒影与那双红瞳相映成辉。
无水汪洋之中,缺舟一帆渡崖边伫立,注视殃云遮蔽夜空,月光透射染红一片。
鬼祭贪魔殿外,血雾弥漫,白骨堆积,是为生灵禁区,堪称人间炼狱。
颢穹孤鸣重伤而逃,身上多处要穴爆裂。根基深厚如苗王,在被罪血侵蚀的情况下,也只能延缓血液污染,最终被迫排异。
此回作战的人马,除了逃的最快的女暴君,其余全数被血海吞没。他是否应该庆幸,让苍狼顾守军营?
“‘永夜殃云蔽,神州血闇世。’大祭司最后的预言,竟然应验在月圆之夜!”
想到毫无损失的中原,颢穹孤鸣气得吐出一口血。
颢穹孤鸣败走之后,散尽血液的永夜皇肉身濒临溃散,本能吸收数万生灵的精气为修补。
【魔心鉴……你竟敢算计本皇,血月孤红!】
少了刻骨铭心的陪伴,这一世再无情愿,却仍是痛彻心扉的背叛。只是无论元邪皇如何震怒,这道执念化身也不可能再回应了。
…………
宁静祥和的世界,放眼望不尽的黑暗。淡淡的星光明灭不定,照亮载沉载浮的身影。丝滑的烟雾似水流动,轻轻擦过莹白的耳垂。
四下无人,人声无端而起,忽近忽远,萦绕在她的耳畔——
“这颗混沌之种将是关键。有了它,即使失败也能卷土重来。”
“属实吗,被封印的罪血?”
“看天人的反应,是祂。将力量灌入,破除封印,祂就会知晓,谁是同伴。”
…………
“万罪血莲有回应吗?”
“应是被封印太久,尚不能意识交流。但朕能感觉,祂在适应。”
“适应……天怒雷霆,这次只怕不易,我们等得到吗?”
…………
“封印之举实属无奈,是为避开天人耳目。待朕再临,唯朕引导,共覆九天!”
…………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红花?”
“干山这种所在,哪有可能有花?一定是异石结晶啦!”
“但是真美啊……你不觉得吗?”
…………
“传说中的干山石莲……嗯?”
【魔龙之气……汝是……烛龙……】
“你是谁?”
【万罪血莲……汝的……同伴……】
…………
“烛龙创天地,天地灭烛龙……”
【灭族之仇,仇还九界;断脉之恨,恨及生灵。】
“毁掉九界地气,就能回归烛龙的生长之地。那里有相同的血脉,不再有疏离的血缘——始界,吾的故乡。”
…………
【烛九阴!达摩老秃、皇甫小贼,尔等该死啊!】
“血髓凝结,又见石莲。执念不解,人世恐有灾劫。”
“元邪皇祸世,多半与此有关。若不设法诛灭,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元邪皇。”
“难。此莲乃是怨气结晶,即便毁去,怨念也会在天地间再生,而且变得更为强大。”
“尊者认为?”
“渡。”
…………
“昔时世尊拈花,一笑传道。今你入吾法钵,便是与佛有缘,与贫僧有缘。”
【达摩老秃,待吾脱困,必取尔项上秃头!】
“阿弥陀佛,善哉。吾佛慈悲,带你入清净佛国,聆妙音佛法。”
【我不要听,我不要!秃驴,死秃驴!】
“再叫秃驴,我就开念。”
…………
“钵昙摩罗,不悟为何?前尘如梦,何苦执着?”
【怨天道不公,恨命运无常,憎万物之灵,恶众生有情。】
“唉……难解啊。”
…………
“吾并不爱汝。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汝的力量。”
“果然……哈。”
“汝将与吾同在,不再是一个人。”
“罢了……也好。”
…………
“你很平静。”
【或许悟了。】
“或者更迷。”
【无心者不迷,有心人自迷。执迷,执迷,是尔渡吾,还是吾渡尔?】
“阿弥陀佛。”
…………
“贫僧路途将尽,往后善自珍重。石莲,石怜……”
【石亦怜,人亦怜,惟天不怜。天既逆吾,逆天何妨?】
…………
“重来一次,你一定会……”
絮语渐悄,她在虚空之中逆流漂浪。一切所能感知、不能感知,都在飞速消逝,直到一无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唤醒了他,声音似曾相识。
“我们打一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爱上我。”
无我之人不假思索道:“我不会爱人。”
“那我就赌……你最后一定会完美无缺,为我而来。”
“完美无缺……为你而来……但是你……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