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二》
范仲淹自延庆府回通州之后这几天，坐立不安，备受煎熬！
依照张小凡的所谓先机，后天就是皇帝册封赵祯为太子的时间。可到今天为止、没有从应天府传来一丁点关系到太子册封的风声。
昨天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他本想亲自以入京贺寿的名义去应天府探听虚实，奈何如今的自己官衔只是从四品，没资格入京面圣贺寿！
想想就可悲至极！早三年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宋宰执！如今却是个连入京面圣贺寿的资格都没有！说没有一点点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自离朝下放至陈州通判缺上。自己再怎么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到了年底官员考勤上报至朝廷，也是被王钦若之流卡在枢密院全盘否决！这就是官场宦海的残酷现实！
唉！范仲淹无奈地叹了口气：“书上所云：怀才不遇就是描述现如今的自己吧！”
倒不是这范仲淹想当官发财！而是他久居大宋中枢要职，非常清楚现在的大宋真实处境！并不是普通百姓所看到的那样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现在的大宋表面上边境太平无战事,但那是每年朝廷给契丹番邦交了多少猪羊牛马、金银布帛换来的所谓平安！民间歌舞升平的真相是百姓一年比一年加重的赋税！民间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劳作下来，遇到天公作美的好年景，勉勉强强能糊个温饱，如遇到旱祸涝灾的年景，每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他范仲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在下放陈州通判的这三年，他花了大量心血酝酿了一整套的新政体制：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五年。里面包含了农户，地主按田均赋税制度、遇到大旱涝灾之年可适当减免。商家游贩按营收额赋税、朝廷军队仿效先秦：按战功伦赏、提拔军中人才不拘出身高贵、卑贱，废除世袭军衔制。对外策略施行远交近攻。
时也、运也！
既然选择了相信张小凡口中所谓的先机，就放手一搏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返朝，当年受到他波及牵连，只要是经他手推荐给皇上或者自己提拔的官员，基本上都被王钦若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压，或革职抄家、或流放外地、更有甚者被入狱、发配充军！如在太原府遇到的河南乡道刺史成全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能够幸免的也只有极其隐秘的马元芳了。
只要返朝，就能够重拾旧属，就有机会重新执掌中书房！就可以施行新政！只有返朝，就能够扳倒那班祸国殃民的佞臣奸相！才能让天下苍生真真正正地安居乐业。只要返朝，就能够让大宋再现太祖时期的建隆之治！
“夫君，想什么呐，用膳啦！看你站这里一大早上都想得入神了！也不饿么？”
范仲淹的夫人苗氏款款走过来，摩挲着夫君的手：“夫君自延庆府回来之后，这几天是怎么啦！老是心神不宁，是不是朝中那班老贼又使诡计谋害我们了？”
古人娶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但这范仲淹却是个异类！终其一生也就是一个明媒正娶的发妻，一介穷书生的范仲淹得以入仕途！正是眼前的发妻说服老丈人倾囊相助，才有范仲淹今天的成就！所以他对妻子相敬如宾。
范仲淹愧疚地摸了摸苗氏的发簪：“夫人勿须多虑，朝中那班国之蛀虫逍遥不了多少日子了！这几年夫人跟着夫家颠沛流离，真是受委屈啦！”
两人回到房里正准备用膳，府衙外面响起了中气十足地喊叫：“圣旨到！陈州通判范仲淹出府接旨。”
与马元芳不同，给他传圣旨的是御前侍卫。论级别、范仲淹的从四品现在还真不够格让内务府太监给他传达圣旨！这一声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圣旨会这么快就到了陈州！毕竟离京师需要三四天的路程，范仲淹没想到皇上比他还急！
当晚宋真宗与李氏商讨妥当之后，就连夜拟好圣旨、八百里加急送过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久闻陈州通判范仲淹博览群书、博古通今，着即日赴京调任勤躬殿备缺。”
“微臣范仲淹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仲淹领着范府众人磕头谢恩。
带队侍卫上前两步，拱手相贺：“贺喜范大人，在这陈州熬了几年终有出头之日啦！可喜可贺啊。”
范仲淹虽然现在只是从四品通判，当年却是名震朝野的一品宰执！能够在御前任侍卫的，当然有着不同常人的眼力见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担保这眼前的范大人不会有翻身之日呢？
范仲淹拱手回礼：“大人一路辛苦了！” 回头叫夫人苗氏回房取出些银两，打赏给传圣旨的宫内侍卫。
夫妻俩回到房内，范仲淹心头感慨万千：跟着那位神秘的张公子押宝押对了，没错，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赌博！是拿他范仲淹与马元芳两家人的性命去赌！
还好，有惊无险，没输！
现在的范仲淹对张小凡是愈发的感兴趣，听他口音似乎不是大宋子民。自己曾经在朝廷中枢高居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信看人心境的本事不比别人差。
却在与张小凡相处的这十来天里，楞是看不透这后生的来历！为何自己与马元芳之间，如此极其隐秘的事他张公子如亲眼所见一般清楚？为何他知道狸猫换太子的真相？为何他能预先知道寿春郡王就能够被册封太子，更离奇的是日期都能提前预知？就好像皇上册封太子之事提前与他商量过一样！凭他阅人无数，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后生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就如他自己所说那样：铲除奸相孽臣，为了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夫人苗氏万般不解：“圣上这是何意！调回春宫备缺？春宫已久无入主，调夫君回宫就这般闲着么？”
守得云开见月明！接到圣旨、范仲淹终于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这个时候也不再向妻子隐瞒：“夫人有所不知：后天就是皇上册封寿春郡王赵受益为太子！前几天为夫去延庆府正是为了此事，看来现在已经有了结果，方才我还说什么来着！那班国之蛀虫逍遥不了几天了！此番圣上召我入京就是准备让我履新太子太傅！”
“你也不早点告诉我！看着你自延庆府回来这几天就一直茶饭不思、魂不守舍！可吓坏我了，还以为又被那班老贼算计了呢？”夫人苗氏嗔怪道。
这几年两夫妻在陈州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定哪天就会被京师王钦若之流惦记！
“呵呵，为夫是不想夫人为我担忧哩！”尘埃已定，范仲淹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