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虚症诊断书

冷藏柜的低温白雾漫过脚踝，歪歪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成排的脑组织培养罐在视野中泛着幽蓝，每个罐底标签都印着相同的病历号：**0927**。

“认知解离指数：9.9级。“

突如其来的电子合成音惊得他撞翻培养罐，碎玻璃间滚出颗完整的大脑，沟回间亮着“黄粱系统“登录界面。

全息投影从天花板降下，穿白大褂的虚拟医生手持诊断书：“患者表现出严重的现实解体症状，建议立即执行第300次记忆清洗。“投影突然扭曲成青衣剑客的模样，剑尖挑着的正是那份泛着荧光的诊断书。

歪歪的后颈接口突然灼痛。纳米血珠渗出皮肤，在空中拼出逃生路线图。当他伸手去抓悬浮的诊断书时，培养罐群突然共振轰鸣，罐中大脑集体睁开电子眼，播放起不同版本的“溺水记忆“——

五岁男童在古武寒潭挣扎，现实中的培养舱注满营养液；十二岁少年被机械臂按进酸液池，医疗主管在观察窗后记录数据；所有画面在第九秒同步，浮现出青铜巨门开启的瞬间。

“找到你了。“

冷藏柜铁门被激光切开，小陈的机械躯壳爬满纳米虫，胸口的能源核心嵌着那半块龙纹玉，“该续费治疗了，0927。“

歪歪撞向左侧货架，培养罐雨点般坠落。破碎的脑组织在地面蠕动，竟组成相柳图腾封锁出口。诊断书在混战中飘到冷藏柜深处，纸页间掉出把青铜钥匙——与古武世界婚房的那把完全相同。

“认知污染扩散至97%！“

小陈的机械臂弹出记忆清除器，锋刃流转着《九转游龙诀》的剑招，“董事会说这次可以保留味觉神经。“

歪歪在货架间蛇形奔逃，身后清除器劈出的裂痕中渗出虚拟阳光。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古武世界拜堂，现实中的手术刀同时剖开新娘头颅；喜宴宾客都长着医疗团队的脸，正在分食染血的脑垂体蛋糕。

血珠罗盘突然爆裂。纳米虫群化作锁链缠住小陈，歪歪趁机扑向诊断书。指尖触及纸页的刹那，冷藏柜的低温系统过载，所有培养罐喷出猩红雾气。

诊断书在血雾中量子化重组，浮现出隐藏的全息病历：

**患者真实编号：0999**

**初始记忆锚点：公元前2024年青铜门开启事件**

**治疗方案：通过299次轮回植入历史模因**

**当前进度：文明重置协议激活准备完成**

小陈的狂笑震碎残余玻璃：“现在明白了吗？你才是最大的污染源！“他的机械躯壳裂开，露出里面泡在营养液的真身——竟是古武世界里被斩首的青衣剑客。

歪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高压水枪冲破闸门：他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给0999号培养舱注水，而舱内泡着穿古装的克隆体；看见董事会主席跪拜相柳雕像，雕像的眼球是用龙纹玉芯片熔铸的。

冷藏柜突然倾斜。所有培养罐滑向左侧，露出墙后的暗室。七具连接着神经光缆的躯体在液氮中沉浮，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0999号的培养舱空空如也，舱门内壁用血写着：**“我在所有轮回之外等你“**

“认知清洗弹已装载。“

小陈的清除器顶住歪歪后颈，“这次会保留你的美术天赋——董事会喜欢收藏实验体画作。“

暗室突然射来骨锯。缝尸人的线缆斗篷卷住小陈，纳米虫顺着机械躯壳的裂缝涌入：“带诊断书去地下诊所！“她的半张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299号的机械颅骨。

歪歪撞破通风管道跃入电梯井。下坠过程中诊断书自动翻页，最后一行小字在视网膜上灼烧：

**主治医师签名：林怀舟（第77次轮回记忆体）**

电梯井底传来水流声。当歪歪砸进地下暗河时，怀中的诊断书开始溶解，纳米虫群在河面拼出星图。湍流尽头，生锈的“地下诊所“灯牌在涡流中闪烁，玻璃窗内隐约可见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调配药剂。

暗河突然冻结。小陈的机械残躯从冰面爬出，清除器切换成相柳形态：“你以为逃得掉命运？“他的胸腔裂开，露出里面沸腾的记忆清洗液，“我们是你每一世的掘墓人。“

歪歪将剩余血珠拍入冰面。纳米虫群噬咬出的冰窟下，无数青铜棺椁随暗流沉浮。当清除器劈来时，他翻身滚入棺群，指尖触到某具棺材上的刻字：

**林怀舟生于2024卒于轮回之外**

棺盖被暗流冲开的刹那，歪歪看见了父亲。